孤身行走於荒野之間，草木深處，不見人跡，只有山海意在迴盪。

    亂世蒼茫，殘酷的時代，人命比草賤，我不願意再看到那樣的亂世重演，死在了過去的餘曼和李陽他們，再也見不到了。

    “滄鯤戲蟒蛟，一直以來它都在用生命護著這個世界，從沒忘記過先輩留下的重任。”聽到了江水滔滔，我加快了腳步，我需要找到滄鯤，與他合二而一，我很期待在那時候會發生什麼，我生來第一次完整。

    當我走出茫茫深山，來到了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村莊——折靈之後，我發現我不再習慣於生活在塵世中，處在人群中，顯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站在那裏都格外的礙眼，路過的人都會多看我兩眼，然後帶著一種莫名的表情快速離開。

    在這裏，除了零之外就沒有熟人了，我去了零的家裏。院子裡已經長滿蒿草，房簷上到處都是蜘蛛網，院落房屋一片狼藉。

    他們離開這裏北上已經兩年多。而我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裏，這裏有我很多的記憶，在這裏結識了北海十三人……

    “你是誰，來這裏幹什麼？”一個老年人走了過來，很生氣的樣子，二話不說就直接驅趕我。

    我看著他，笑而不語，我知道在折靈他這個年紀的老人都已經不是人了，被熊良他們口中的老妖怪給取代了，想必眼前的這位凶神惡煞的老爺爺也不例外。

    “我是誰，你應該很清楚。”

    “你說什麼？腦子有病吧你？”他很不客氣，看他的架勢如果我不走他就會動手了。

    我沒有說話，手指輕輕地動了幾下，百列陣開啟，無數的“竹籤”以鬼器為中心懸浮再老人的四周，就在這一刻他的面目全變，變成了一隻巨大的老鼠，凶神惡煞地盯著我。

    “原來是你們這群該死的老鼠在作亂啊。”它們並不是我之前在折靈外見到過的巨鼠，它們有很大的不同，眼前的巨鼠醜陋無比，渾身髒兮兮的，毛像一根根刺。“真應該帶一隻貓來的。”

    巨鼠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音，在呼喚他的同伴，不一會兒就有七八個老頭鋪子老太婆出現在零家的院子裡，一個個都對我恨之入骨的樣子，眼珠子瞪得馬眼那麼大。

    它們發動了攻擊，十分的凌厲，招招致命。他們身上浮現一層又一層的列紋，屬於生生肖的列。

    我們生來就是敵人，殺伐不需要理由。

    “原來是生肖鼠的後代，沒想到居然從九山海逃了出來，不容易啊。”

    “我不管你是誰，既然發現了我們的秘密就得死。”

    “那隻該死的生肖鼠的後代子嗣，我會一個一個的殺過去，直到殺完為止。”我握緊了鬼器，面色不善，到現在我終於明白他們為什麼會這麼煞費苦心的呆在折靈，它們一直在尋找滄鯤的下落。

    “難道你們不好奇我是怎麼知道的嗎？”我看他們並沒有停下來問我話的意思，我笑了笑想直接挑明身份，說不定從他們口中得到些有用的資訊，“你們來這裏是在尋找鯤的下落吧。”

    “你到底是誰？”我終於把他們的好奇心勾了起來。

    “鯤之子，是你們在尋找的滄鯤地肉身。”

    “殺了他。”他們毫不猶豫地對我展開了攻擊，但在經歷了遠古之戰後的我，這些小蝦米根本不屬我的對手，鬼器揮舞間，殘肢斷臂落了一地，這些巨大的老鼠被砍得七零八落，身體殘缺不全。

    我並沒有殺他們，毀了他們的一切根基，讓他們在人世間等死，感受一下等待死亡的恐懼。

    離開了折靈，來到茶馬古鎮，那個繁華喧囂的城鎮，我去了那就按米線店，吃了當年吃的一碗米線，在原來的座位坐了很久之後，起身去了將軍紀念館，裡面去的情況一如往昔，打麻將的人依舊。

    我看了會兒就起身離開，沒有去蘇宛亦的住處，那裏有太多不好的回憶，我不願去觸及。

    沿著小路離開城鎮，一路到了江邊，遇到了一個不該遇到的人——神運算元。

    “你終於回來了，想明白了？”我和他坐在江邊的礁石上，聽著江水滔滔，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嗯，想明白了，我在等，等機會。”

    “等什麼機會？”

    “我想與滄鯤，也就是我的三魂七魄合二而一，而後北上，那裏有我的過去，也會在將來葬下我這一身。”看著分外蒼老的神運算元，我認真地說著，有很多話想問他，卻怎麼也開不了口。他本不該如此頹敗，但他的一生觸及太多的禁忌，古今未來他幾乎都看過了，看到了不該看的未來，遭受了來自蒼天的懲罰。

    “你真的相信？”

    “為什麼不信？”我苦笑著，其實我也不願意去接受這麼荒唐的事情，可是經歷了種種，我根本找不出一絲懷疑的理由來。

    “哈哈哈，果然是這樣。”神運算元忽然笑起來，放蕩不羈地笑著，“走，我帶你去看點東西。”

    說著他起身帶著我沿著我來的路一路走，回到折靈，有一路來到了折靈外的樹林裡，來到了當年我和零進的雲階空墓裡，神運算元介紹說這裏其實不是什麼墓室，就是一個他和楊玉科將軍爲了躲避將來的劫難而建造的避難所，只是沒想到已經用不上了。

    “裡面有你想知道的東西。”神運算元開啟了層層厚重的入口，帶著我進入了深山內部，當年的那一方世界。“世上的事真是無巧不成書。”

    開啟了大門，裡面一片蕭索，草木枯黃，落葉滿地，溪水無力地流淌著，路邊銀樹上的小鳥無精打采，像是得了瘟疫一樣。

    隨著神運算元的腳步落下，這一方世界瞬間恢復生機，枯黃的草木逢春，吐出了嫩芽新枝，路邊百花齊放，招蜂引蝶，原本死氣沉沉的世界，瞬間充滿了生機。

    我們拾階而上，兩側是跪拜著的十二生肖的雕塑，當年我很好奇是什麼人會這麼做，而今我已經明白了。它們必須跪著，跪到滄海桑田幾度變更也不為過……

    屋子裏的油燈自己亮了起來，原本的混亂也在自動消失，一切的一切都在恢復。神運算元就像是寒冬過後的春天，喚醒了這裏的一切。

    “好奇麼？”神運算元在書桌前坐下，笑呵呵地問我。

    “嗯。”

    他告訴我，這裏是時間的盡頭，他見過滄海化桑田，也見過桑田被海水淹沒，更看見了那個流血的的時代。也看到了未來亂世結束後繁華……

    “這裏，不是其他地方，而是你的一隻眼睛。”這是我的猜測，坐在這裏能看到滄海桑田，過去未來。是時間的盡頭，也是時間的開始。日出日落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對。這是我的眼睛……當年離開的時候我把我的一隻眼睛留在了這裏，看到了可怕的未來或是過去，我並不確定。”他從抽屜內拿出了青銅盒子，“這就是我要給你看的。”

    這是青銅方寸界，當年我在這裏開啟過，看到了鬼族人……

    我忽然想起……

    “果然是無巧不成書。”

    青銅方寸界還有一個名字叫青銅養屍棺，我曾在裡面躺了很久，與青木崖鬼族，彝族大帝還有大妖妖正結下了不解之緣，只是甦醒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們。

    “時間的盡頭，是誰在耕耘滄海桑田?”

    “世間的紅塵，喧囂的輪迴，不見來世的門，此生劫滿，生而輪迴間，願你往生極樂，忘卻苦難。”

    方寸界上的文字像是在超度我一樣，格外悲涼，一邊的神運算元笑而不語，十分神秘。我知道在過去他，楊玉科將軍與彝族大帝是朋友，曾一起規劃過未來，讓一些人躲過生肖劫亂。

    當我開啟方寸界的瞬間看到了一群群鬼族人在海邊撒網捕魚，還有有人在種桑麻，一點點侵蝕土地……想要把滄海變成桑田。

    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彝族大帝，他在人群中並不顯眼，手裏拿著鋤頭挖土填海。

    似乎注意到我的目光，他轉過身來看著我輕笑著，很熟悉的笑容。

    也在同時我聽到了山海意，來自新世界九山海的聲音。

    “我自難於天，山海無祭，以吾命格盡滄海；

    我自難於天，於地，歲月祭吾名，禁祭蒼生；

    我自難於天，於地，於己，山海禁祭，禁山海，山海祭；

    我自難於天地，一靈以蒼茫，山海九葬，葬吾名，葬吾身，葬血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