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轉身望去，頓時無語。小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爬上了龍頭，抓著黑龍的須，盪來盪去，玩了一會兒，爬到龍角里跳來跳去，就像在大樹上攀爬的猴子。

    能不能真的不這麼沒譜，再怎麼說黑龍也是龍，也是水中的萬獸之王……雖然死了，但也不至於這麼褻瀆吧？

    我一臉的黑線，對它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我真懷疑救我一命的是不是另有其人，這麼沒譜的傢伙能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

    “算了，隨便它吧。它不出事就好了。”熊良眉頭皺了皺，有些無奈。“陳青，我們沒多時間耽擱，這裏詭異多變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你試試看，能不能弄下一塊鱗片來，弄下來了儘快離開。不要把你的命落下了，不值得。”

    “沒什麼值得不值得的。取鱗片也是救人，大家的命都是命。用我一條命換七八條人命值得。”我沒過腦子，話直接脫口而出。“佛家說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七八個人也就五六十層呢，九九歸一，我差不多都成佛了。哈哈。”

    “話是這麼說，可那麼多年過去了，我們的同伴怎麼樣了，我們比你還清楚。或許一個救不了。”熊良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滄桑寫滿他的鬼臉。

    我搖了搖頭，沒有多說。我又不是傻子，你們的心思我還不明白嗎？

    心裏苦笑了一聲，提著鬼器青刃，邁開步子上前接近了黑龍的屍體，空著的手探進兩塊鱗片之間的縫隙，抓住其中的一塊，用力扯了幾下，沒有撼動絲毫，巨大的黑色鱗片，就像是鑲嵌在黑龍身上一樣，人力無法撼動龍鱗。

    我後退了幾步，右手抓鬼器青刃，掄動幾圈之後朝著黑色的龍鱗砍了下去，這一次很順利，鋒利無比的鬼器切下了一塊鱗片，鱗片垂直落地，插在了地上的泥土裏。

    我彎腰去拿鱗片，手還沒沒有碰到鱗片，大地就忽然搖晃了起來，我差點就倒在了地上，與此同時龍頭所在的方向發出無比嘈雜的水聲，緊接著，洪水從那兒涌了出來，鋪天蓋地而來，小傢伙被海水衝了過來，在海水抵達我身邊的那一瞬間，我我抓住了小傢伙的手。

    幾秒鐘之間，海水淹沒了整個海眼，我一隻手緊握著鬼器，一隻手抓著小傢伙不放，憋著氣，閉著眼往海眼口游去，忽然我感覺有什麼東西撞在了我的身上，很疼很疼，力道很大，而且水裏麵出現了濃重的血腥味。

    我在水裏一般都不敢睜開眼睛，雖然知道進不了水，但就是不敢，現在由不得我不睜眼，一睜眼嚇了一跳，他媽的碰到我的是一隻藍色的眼睛，活著的眼睛，它在海水裏游來游去……偶爾會碰到水裏麵的樹枝，石頭等。而且讓我發毛的是，我抓著的那隻手不是小傢伙的，而是一隻海眼向外延伸出來的筋脈……上面還沾著鮮血。

    我嚇得趕緊甩開，然而發現它已經融入了我的面板裡，正一點點往裏面鑽，對接我身體的血管。我一咬牙鬼器劃過劈開海水，劈開了那隻藍色的眼睛。

    那隻藍色的眼睛裂開，我抬頭看了一眼出口，媽的，下來的時候沒發現距離這麼遠，往上游的時候怎麼就這麼費力？

    小傢伙似乎已經遊了出去，我看到他的小腦袋。熊良他們從入口伸了很多繩子下來，我抓住離我最近的一根，被他們快速地拉了上去。

    我被他們拉了出來，我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又深吸了一口氣，腦子才恢復了清晰，但還有一些眩暈。

    “這纔是真正的海眼。我們剛纔進去的不過是乾涸的海眼。”我被熊良拉到了海眼入口，裡面的一切此時能夠看得一清二楚，海眼裏充斥著海水，海底的一切都不見了，只剩下深不見底的海水，幽藍幽藍，深邃得可怕，像是可以吞噬世界吞噬一切，讓人根本不敢多看幾眼，唯恐自己的靈魂被海眼吞噬。

    我看著海眼，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跟篩糠一樣，身上溼漉漉的衣服都快被抖幹了，同時頭暈目眩，乾嘔不止，我想應該是剛纔憋氣太久的原因導致的。

    “你小子怎麼了？看著不對勁啊？”半屍鬼推了推我，問我怎麼了。

    “可，可，可能是憋，憋，憋氣太久，久了導致的。”我說話都已經結巴，說不利索了。

    “不對，你小子肯定是碰到水母了。”老八過來檢視我的身體，當看到我左手手心的時候，他眉頭擠在了一塊，“沒錯，你是被藍色水母給蟄了……看來你也只能和我們做伴了，從此做孤魂野鬼了。”

    “沒，沒救了嗎？”我不想死，眼睛掃過他們一行人，然而他們的反應讓我絕望了，因為他們都在搖頭……

    “水母的觸手已經和你的血管結合，毒液輸進了你的心臟，幾秒鐘之內毒液就會遍佈全身……大羅神仙來了也未必能救你一命。”熊良落在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臉的愧疚，“沒想到把你連累了。”

    他們說那些藍色的水母特別緻命，連他們都怕那種水母三分。那種水母的毒能分解鬼體內的陰氣，削弱鬼魂。對於活著的人就更加恐怖，從肉體和精神上雙重摺磨，在最短的時間內要了人的命。

    “才，死裏逃生不久，就又要面臨死亡，真他媽搞笑。老天爺你就這麼對我？”我咬著牙，儘量讓自己說話利索點，因為我感覺得到頭越來越重，呼吸越來越困難，腸胃都在猛烈地抽搐。

    腦海裏回放著半年前在下崖河邊的樹林裡被一群巨大的老鼠追殺，差點致死的場景，感覺我生來就是受罪的……下一次再站在下崖河邊的舞臺上，我會用悲涼兩個字形容我的人生。

    五臟六腑在抽搐，扭曲，我張口吐了血來，無力地躺在凹、凸不平的地上等死。意識越來越模糊，眼皮越來越重，幾次合上，就不想再睜開，就那麼永遠的讓人生黑暗下去。

    小傢伙撲在我身上拼命的搖晃我的身體，不讓我沉睡，看著淚流滿面得它，我無力扯出一個微笑：“謝謝你救了我，不過我依舊不得不死了。”

    我無力地合上了眼睛，全身都在發冷，忍不住顫抖，偶爾抽搐一兩下，眼前黑濛濛一片，舉目四望，皆是黑暗。

    我能夠感受到小傢伙的搖晃，以及熊良他們的動作，聽到他們的對話，熊良不想讓我死，拿出了還沒有吃掉的陰桃，擠成汁液往我嘴巴里灌，我感受不到甜，但能夠感受到汁液流進身體裡的那種撕心裂的的痛，我想推開他們，但無能為力，沒有一點點力氣，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眼前的黑暗已經逐漸的適應，我看到了一隻夾在石頭之間的龐大生物，它在哀嚎，每一叫一聲都會吐出很多的血出來，把江水染紅。

    我知道那是戲蟒蛟的滄鯤……在臨死前我看到了它在瀾滄江裡的模樣。它看著我哀嚎，吐著血，眸子裡流著淚……

    “折靈的守護者不世折靈來了……”

    “它嘴巴里叼著東西……”

    “那是……草藥。”

    “陳青，不世折靈來救你了。”這是我聽到的最後一句話，聲音消失了，滄鯤也從黑暗中消失，我想我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