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注意你的語氣。”熊良瞥了一眼魁梧的鬼，責罵了一句。

    魁梧的老八摸了摸頭，靠在槐樹上不好意思地笑著：“我只是想嚇嚇他，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活著的人。做鬼的……”

    “別廢話。”熊良十分地嚴肅，厲聲斥責老八。

    “別害怕，我們不會吃了你，而且我們也不吃人，只吃陰桃，陰槐，吃人對我們沒什麼好處，說不定遇到一個陽氣重的人，吃幾口就把自己吃沒了，纔不好那種傻事。。”半屍鬼在旁邊解釋，但他越解釋我就越覺得這群傢伙肯定是吃了不少人，都吃出經驗了。

    “少給我添亂。還有跳個沒完沒了的那群傢伙，麻煩你們停下來。去摘點陰桃給他和他的夥伴吃，我要帶他去那個地方。”

    臺上的樂聲，歌聲停了，四周頓時安靜了下來，魑魅魍魎沿著我和小傢伙來的路，一群群從這裏退出去，最後消失在巨石棺壁前。

    熊良說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經常在死人堆打滾摸爬，不是盜墓賊就是人和鬼都憎惡的那一種人——摸屍人。

    擡出那副棺材其實就是想測試一下我的道行深淺，他說我過關了，沒被屍體口中的夜明珠和手上帶的金銀珠寶吸引……他就確定我是摸屍人，而的盜墓賊。

    我很想說，媽的，老子根本沒看見好嗎？擡出我的屍體，早就把老子嚇蒙逼了，哪裏還注意到那些東西。

    他說他曾經和摸屍人打過交道，知道摸屍人是在死人堆裡打滾摸爬，借屍轉運的。

    老頭子也曾和我說過關於摸屍人起源的事：最初的摸屍人和盜墓賊沒什麼區別，他們也和盜墓賊一樣深夜裏出沒在荒墳枯冢之間，取屍體口中的銀，和身上首飾為生，但發展到後來，摸屍人和盜墓賊出現了本質的區別。盜墓賊會的，摸屍人也會，畢竟不會尋龍點穴，哪裏能夠摸到好屍呢？

    摸屍人有些特殊的能力，除了行內的人，是不知道如何摸屍轉運的。而我所學不精，至今都不知道怎麼轉運，只是會摸屍看骨，知道死者的部分生前身後事。

    “咱們邊走邊說吧，我希望你能夠結束折靈老一輩人的噩夢。我不想再看到老人們一一失蹤，村裏的人稱妖怪為爸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了。”熊良站了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後，向着我和小傢伙來的小水塘前進。

    熊良說那裏是我們的目的地，也是他們探險隊發現折靈一些秘密的地方。

    路上我拉著小傢伙跟在熊良後面，一步步有著，夜晚的桃柳槐桑榆樹林和夜幕時分的不同，此時桃樹下一群群鬼在嬉戲玩耍，不少的鬼在折柳條做帽子，長辮子。唯有槐桑合體的樹下空蕩蕩地，沒有一隻鬼靠近那裏。我問熊良這是為什麼？

    “你不知道嗎？”熊良有些奇怪地盯著我，“不應該呀，摸屍人應該知道這些基本的東西的。我曾經遇到的那個摸屍人，其實只能算是入門級別的，還處於盜墓賊階段的摸屍人，但知道的也比你多啊。”

    我聳了聳肩：“我能有什麼辦法，我跟著的那個老頭子忒不靠譜，教了我半年多就掛掉了。很多東西都是學得雲裡霧裏，又沒留下什麼資料，不懂再正常不過了。”

    熊良說這些樹木在他們來這裏之前就已經存在了，很可能是一位宗師級別的摸屍人種下的，爲了禁錮一群鬼，培養陰桃，陰槐。很不幸的是他和他的探險隊就是那一群鬼。

    “這樣子啊，如果哪天我也達到了宗師級別或者是更高境界的時候就幫你一把吧。”我在一顆桃樹前駐足，桃樹下有圍著十幾只鬼，下鬼棋，畫鬼圖。

    “哈哈，可以。不過是你得先了解最基本的，你給我說說你知道些什麼。”

    “鬼在桃樹下嘻戲，被稱為‘百鬼戲桃李’，這是因為桃樹需要吸收足夠的陰氣才能夠結出陰桃，所以很多鬼都會輪流在桃樹下沉睡，供出自己的陰氣，但供出陰氣並不會傷害到鬼本身，桃樹會用自己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回饋給他提供陰氣的亡魂，讓他們擁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可以短時間在太陽下活動而不受傷害。但，時間久了這棵桃樹的桃核都是死核，沒了生命力，無法長出新桃樹。”我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

    這是一門很深的學問，聽著玄乎奇玄，神秘得不行，但卻和生活息息相關。很多桃核不發芽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被鬼吸走了生命力。

    “還有‘鬼纏柳’，柳能留魂，也能留護靈。被鬼折了枝的柳樹，帶有了鬼的氣息，在清明節那一天只要人們折下柳條做成帽子戴著，或者是抽帶葉子的柳皮戴著抄襲尾端，在一段時間內會百鬼不侵，百病不染，還能防止被人下蠱與降頭。”想當初我是很不樂意學這些東西，覺得很沒用，脫離現實，然而老頭子說了很多現實中與其息息相關的事，我不由得起了興趣，因為這些事都見過，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也沒有想太多。

    路上我說了很多很多，都是老頭子生前和我說過的。我沒有忘記他交代過的事，畢竟載我被趕出家門之後，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我回想著他的音容笑貌，說著他生前的話，比如“槐花樹下鬼相逢”，“桑椹不落，夜半鬼敲門”，“榆木不新鬼為家”，“插柳成蔭，不離魍魎”，“桃李成林，兒孫滿堂”等等。

    我說了桃柳槐桑榆的種種特性，熊良微笑著點頭，他說我雖然知道的不多，但對已知的掌握很透徹。

    他說他們在水塘後的地方發現了摸屍轉運的典籍，他看了一些，所以知道的比我多，但他沒有學過摸骨術，死者相術，所以做不了摸屍人。槐桑之所以被合種，是因為那是槐桑樹下是由生向死，由死而生的連線之地。

    桑同喪，人死為喪，死後桑樹引魂，最終鬼，相逢於槐樹下。大多數的人死後在槐樹下遇到的是鬼差，少數的人死後沒有鬼差前來接引，遇不到鬼差，時間一久就成了孤魂野鬼，遊蕩於人間。

    以前他遇到過很多怪事，不能用科學去解釋，但現在他已經明白那是怎麼回事了。當年他還在折靈的時候有一個賣桑椹為生的朋友，每次他的朋友採完桑椹後，夜裏就會有人來敲門，門外似乎有人在說還我的眼睛……但開了門，外面空無一人，而且第二天起來地上出現一行行腳印，帶著淡淡地血色。後來發生了更為惡劣的鬼敲門，地上有幾個腐爛的人頭，他的朋友被嚇瘋了。

    “那你那朋友也夠倒黴的，他家種的桑樹下成了接引地，桑椹被人摘走了，桑椹不落，鬼差走過就不會有痕跡留下，亡魂無跡可尋，跟不上鬼差的腳步，投不了胎，自然會上門找他麻煩了。不過這些會也夠兇殘，居然搬出人頭……”我聳了聳肩，感覺一陣毛骨悚然，世間的事，說不清，誰能知道自己會惹上什麼東西呢，誰又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這就是“桑椹不落，夜半鬼敲門”的例項。

    熊良也說了很多，我和小傢伙仔細聽著他說，偶爾也插幾句。

    “嘿，到了，老大他們到了。”老八，半屍鬼，醜八鬼換了一身行裝，穿著登山衣，揹着登山包，他們也給我準備了一副，裡面裝置齊全。同時，還裝著幾個陰桃，還有肉。

    熊良說：“雖然我們用不上了，但死了我們也是探險隊，不能丟了派頭。這一次我送你一場造化。等你從這裏離開以後，不論到哪裏都會用得到它。”

    “相傳，那是一位了不得的存在留下東西。發現的時候，我們也想取下來的，但世事難料，在取之前我們就全軍覆沒了。”

    “楊玉科？”在這裏被稱爲了不得的存在，十之八九就是他，我想了想就脫口而出。

    “不，如果沒錯的話是一位受傷的神靈留下的。沒有折在折靈的神。”熊良給我上著裝備，用他的話來說，不管人還是鬼，做事都要有個樣子，探險隊就該有探險隊的樣子。

    “走吧，爲了它，我們很多隊員連鬼做不成了。二十一個人的隊伍，如今只剩下眼前的這幾個人了。”老八看了看她身邊的鬼，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鬼拿不了那東西，我還真捨不得把它給你，畢竟……”

    “別多說了。”半屍鬼難得正經了一次，“老大的決定，我們無理由地支援，就算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小子，你要不要吃一口人肉，很香的。”

    “滾。”本來覺得他變性了，然而後一句話原形畢露，讓我都有捶死他的心了。

    “別多說了，出發吧。”探險隊的老大熊良發話，帶著我們向他們發現“神靈”武器的地方前進。

    “嗷。”

    就在我們踏上征途的時候，一聲淒厲的吼聲響起，頓時地動山搖。

    這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是鯤鳴，它又一次出聲了，沉靜了幾百年的它，大半年裏就已經發了三次聲，拼著命。

    “看來，有大事要發生了。”熊良說，“可能會有什麼大人物死去。不然滄鯤不會這麼慘烈的叫。”

    他這麼一說，我忽然想起了零和蘇宛亦他們，他們還好嗎？黑社會是否已經找上了門，蘇簡簫，周子晨他們到了麼？

    不知道為何，深深地為零和蘇宛亦的處境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