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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閻王之首秦廣王

    湛湛長空,烈日高懸,傾灑萬丈光芒,照耀著茫茫大地。

    青峰之上,皚皚白雪,覆蓋住了山川。翠綠松針上,結著一層冰霜,宛如潔淨水晶。

    地上,偶有一兩排野獸腳印,除此之外,是單調的白色。

    **裸峰頂,我右腳輕輕點地,左腳微曲,貼在右腳上,負手而立,望著巍峨綿山。

    一頭若雪長髮披在肩上,俊秀面龐被遮去一半,露出的半張臉上,青綠色的眼瞳之中,閃動著冰冷如霜光芒。

    也不知道為什麼,從火車上離去之後,我便能夠看到自己的一切,就像是看別人做事一樣。

    似乎我與靈魂已彼此孤立,在一旁看自己所作所為。

    就這樣靜靜佇立在峰頂呼吸都被我省去,天地隨之寂默,使得冰雪消融的聲音,在這裏都顯得格外地刺耳。

    飛鳥掠過,在天空中徒留一抹劃痕。

    滔滔江水,碧綠如玉,在巍峨山腳奔騰遠去。浩浩水聲在山間縈繞。

    山巔,我青綠色的眸子中泛起一絲波動,右手從背後抽回,中指微曲,輕輕一彈,化雪為琴。四指一動,潔白的雪琴便出現在橫在半空的右手之中。

    陳青手捧雪琴,忘了一眼,中天浩日,便盤腿而坐,將雪琴橫在了自己的雙腿上。

    一陣刺骨微風拂過,片片雪花隨風而舞,抖落幾支水晶般的松針,落在雪中,砸出深深印痕。

    雙手撥動琴絃,嫋嫋琴音,悠然飄出,輕微之聲,乘風遠去。

    琴音漸漸高亢,百鳥匯聚,將雙手撫琴的陳青圍在的中間。

    冰雪在琴音裡漸融,露出草木的在春季吐露新枝。

    不遠處,未融的雪上,一排腳印,由遠及近,慢慢向百鳥圍繞的我靠近。

    腳印靠近我,就停在了那裏。

    “既然來了,那就坐吧。”我的話語完畢,身旁突兀出現由冰砌成,九龍纏繞的冰座。

    那是我特意為他準備的。

    琴音依舊,那空無一人的冰雪王座之上,此時似乎有著什麼可怕的東西,沒有一隻鳥兒敢停留於其上。

    “是怕我下不了而前來?”話語凜冽,帶著絲絲不悅,使得琴絃一陣劇烈撥動,刺耳琴音劃破了這九霄。

    “豈敢,豈敢。”一道夾帶著無盡惶恐之音,從冰雪王座之上傳出,是那般悽惘,悵然。“我來此,只是想告訴你,不死傳說已經在人世間傳開。”

    我嘴角一勾,雙手輕輕撫琴,百鳥似是接到命令一般,悄然離去。空留一尊冰座,和撫琴的我。

    “不死傳說,與我無關。”陳青的語氣比這遍野寒雪冰霜還要冷上幾分,“如果你為此而來,那就請回吧!”

    “你還真是難以伺候。我也就奇怪了,那兩個傢伙就為什麼這麼喜歡你?”王座之上,些許無奈之聲穿透空氣,直接進入了我的腦海。在空氣之中不留任何波動,唯恐有人將之聽去。

    “我這一次來,就是告訴你,他已經三十歲,如今經營著一個很大公司。”冰雪王座一陣顫抖,震出幾句話語,在峰頂,乘風遠去。“而他就在墓前等著你。”

    我連頭也沒回,依舊彈著自己的琴,陶醉在嫋嫋琴音之中。

    我記憶之中,墓,是一個很溫馨的地方,那裏是結束,也是開始的地方。我並不討厭墓這個字眼。

    他,或許就在三十年前和我有過一夜溫存的女孩墓前。

    “既然你不想去,那我讓他來吧!”王座之上的人,似乎猜出了我的心思,沉默許久之後,無奈低嘆一聲後,便幽幽說到。

    冰雪王座在他的話落下之後便化作白雪再次融入滿山冰雪之中。

    日暮西山,殘陽如血,天邊的彩霞將萬里河山色染。

    一個人踏著白雪,緩緩向陳青所在峰頂行去,走的那般從容,似乎不害怕在這冰冷雪峰過夜。

    一個人,卻在地上留下兩排腳印。

    我手中的琴,在他出現之時化作白雪,揮揮散散,揚滿天際。手中出現一柄玉笛,橫在嘴邊,起身望著遠處殘陽,吹起了笛子。

    “我想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個人靠近我之後,並排而立。

    他,仔細看去,那身影,俊秀面龐竟然和我毫無差別。

    唯一的區別就是我身穿一襲白色古裝,若雪長髮飄飄,青綠色的眼瞳閃動著無盡的妖異。

    而他,一身黑色西裝,一頭短髮,蓋著幾片白雪,黑色眼瞳,漆黑得似是能夠吞噬一切的黑洞。

    “死的是你。”我的話語之間透露的皆是冰冷,心中的殺意從未如此濃郁過,不,隱約記得,遙遠的過去,自己曾一身戾氣……

    “難道你就不能像普通人那樣,傳宗接代之後,老去麼?”聲音裡多了一絲恐懼,一絲不甘,一絲哀怨。

    “不能,你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今日,你必須身死。”我手中玉笛一劃,在空氣之中竟然一下一個漆黑劃痕,隨後負手而立。

    “父親,我可是你的兒子啊,你怎麼忍心讓我去死!”聞言,夾帶著哭音的話,在雪峰響徹開去。

    帶著哭腔的聲音響徹紅霞染色的萬里河山。

    一旁,臉上的麻木漸漸褪去的我,露出一臉地淡漠,負手而立,望著茫茫蒼穹,青綠色的眸子之中閃動著深邃光芒。

    與此同時,陳青右邊的雪開始躁動不安,有著融合成型趨勢。

    “你只不過是時間大海之中的一個分子,終逃不出死亡的命運。”嘴未動,聲卻響徹雲霄。“你終究埋骨萬里河山之中,既然無法改變,又何必去強求?”

    一個雪人在我的話語落下之際,突兀出現在了他的左邊。除了一身雪白,樣貌,五官與真人無異。

    我的兒子也在雪人現身之際掏出了腰間手槍,指著我的右太陽穴,冷聲說到:“你不是走出了死亡了麼?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活下來的,但我想,你能,和你一模一樣的我,也能。是吧,廣王?”

    說著,我的兒子,將頭轉向用一柄血劍指架在陳青脖子上的雪人,露出一抹詭笑,問到。

    “我已記不清你在這個世界上來去多少次了,但這一次,我會讓你喝下那碗孟婆湯的。”我兒子中的廣王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沉聲道。

    此時,日沉西山,新月東天,卻被滿天忽然積聚層雲給隔去了銀光,在雲層之中露出一輪巨大黃色光暈,懸於雲海。

    雪峰,飄起了朵朵雪花,將目光所及的河山染了個遍。

    溫度極速下降著,幾乎達到了呼氣成冰的程度,但終究冷不過與天地之間單調白色融為一體的我。

    青綠色的眸子之中,精光就轉,形成詭異符文,似乎在召喚什麼。還夾帶著對身邊兩人的不屑之色。

    而滔滔江水在此刻停止了奔涌,凝固在了河道之中。

    “既然想要我走,那麼你們就無需走了!”我冰冷若雪的話語,悠然響起,頂在右太陽穴上的手槍化作一灘雪水,融入了雪中。

    廣王手中的血劍,無力自動,不受秦廣王控制,脫離其手,飛入靜止如鏡的河水之中,不見了蹤影,原本靜止河水也再次洶涌。

    秦廣王雪眸中掠過一抹驚詫,但旋即被隱去,深吸一口冰冷空氣,恐嚇到:“別以為你懂一些道法我便怕了你,我身後可是有冥界。”

    錚錚話語,從他口中說出來確有一絲威嚴,但我眼中的不屑在他的話語落下之後變得更加的濃郁。

    “這麼些年頭了,到如今你依舊不敢直呼我的名諱,即使不是本名。”我望著那茫茫雲海,麻木的臉上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嘲諷到,“連名諱都不敢直呼,你又有什麼信心讓我喝下那孟婆湯?”

    “你……”我的話氣得兩人嘴角抽搐,臉皮狠狠地抖了幾下,卻終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青峰隱於皚皚白雪下,皓月藏匿在雲海中,這天地的主宰,似乎變成了那個負手而立,望著天穹的白衣人——陳青。

    一股凌駕於天地之上,超脫六道輪迴之外的凜然氣勢,從我身上瀰漫出來。

    隨著氣勢增強,遍野積雪躁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積雪下蠕動著。

    雪峰頂上天空,雲層躁動,翻涌著,一個模糊人影緩緩出現在其間。

    “黑無常拜見陛下。”天空中那道人影轉瞬間便落到我面前,單膝跪地,恭敬地拜了一拜。

    “方纔幾日不見,就變得這麼生分了?”看了一眼跪在雪地之中,卻未在雪上留痕的黑無常,我嘴角一勾不滿地說到。

    秦廣王踏雪,不得不留痕,可低他一級的黑無常卻能跪雪無痕,由此可見誰強誰弱了。

    “黑無常,你為何不跪我卻跪這凡人?”秦廣王乃是黑白無常上司,見面,黑白無常該給他跪,可情況卻是跪了凡人,將他忽略了去。這讓他如何好受。

    黑無常沒有作答,只是忘了一眼我那青綠色眼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的勾魂鏈飛向了我的兒子,還沒等秦廣王反應過來,後者便已經魂飛魄散。

    “範無救,你……”秦廣王眼色冰冷,嘴角抽搐,身上散發陣陣陰風,眾多冤魂烈鬼纏繞體表,猙獰望著黑無常及陳青。

    “萬千亡魂恭送廣王西去。”就在秦廣王準備動手瞬間,遍野躁動的雪地之下冒出無數枯骨亡魂,單膝跪地,注視著秦廣王,齊聲道。

    秦廣王聞聲,還未來得及驚訝,身體便化為雪水,一縷青煙從他站立的地方嫋嫋升起,飄散於天地間。

    我知道,十大閻王之首的秦廣王就這麼死在此處了。

    目光稍稍一移,見到此時天空,雲層散盡,露出湛湛長空,一輪銀月高懸。

    雪峰上,空無一人,只是兩行腳印漸漸遠離,去向不知名的遠方。

    “或許,真該拾起記憶了。”兩行腳印到了盡頭,鞋印幾度幻化,變成了一行字。

    沒有一片雲的天空,卻又再次飄起了雪花,將所有一切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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