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在這時候，母親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外婆的面前，眼淚流了出來，她說道。“阿孃，這麼些年來我一直很聽你的話，從來沒有忤逆過你的意思，儘管我知道我阿爹還活著，並沒有死，可是你告訴我阿爹死了，我也就沒有多問，但是都到了這種地步了，我都已經長成大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和阿爹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為什麼有如此的深仇大恨？你們可是夫妻呀！”

    聽了母親的話，外婆突然間抬手啪的一聲打在了母親的臉上，顫抖著聲音說道。“你，你不許再提那個老東西，不許再提那個畜生！”

    我整個人都被嚇呆啦，在我的印象裡，外婆一直是一個慈祥可親的老人，從來都沒有說過重話發過脾氣，更沒有動手打過人，可是現在，她竟然親手打了她的女兒！

    被打了一巴掌之後母親一下子就哭出了聲，但她沒有退縮，她依然乞求著外婆。“阿孃，我知道你心中有仇恨，你打我我不怪你，可是我還是想知道你跟阿爹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我作為你們的孩子，我有權利知道！”

    其實我看得出來，打了母親之後外婆也很心疼，甚至比母親還要疼！她閉上眼睛，久久都沒有說話！

    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沉悶得可怕，我大氣也不敢出，只是瞪大眼睛盯著外婆！

    過了好一會兒，外婆這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然後說道。“你說的沒錯，你有權利知道這一切，況且我的時間不多啦，是時候告訴你們了！”

    說到這裏，外婆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的神色。“其實這些年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告訴你那個老東西已經死了，你沒有阿爹，你只有阿孃，包括我的外孫子，我也一直告訴他，他沒有外公，只有他的外婆和母親！我盡力的去忘卻那個老東西，忘記我們之間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可是……我越是想忘記，那些發生過的事情就越清晰，時時的折磨著我！”

    外婆說著抬起一隻手撫在了自己的心口，彷彿心口處很疼一樣！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就已經過了幾十年，我們都老了，但是我跟他之間的仇恨卻越發的濃重和長久！”

    外婆緩緩地抬起了頭，眼睛看向遠方，說道。“我記得那一年我才18歲，正是女孩子最美好的青春年華，我和師妹跟著師父隱居在一處深山，跟師父潛心的學習養鬼道，有一天修煉完了，我和師妹就到泉水邊去，卻在泉水岸邊發現了一個奄奄一息的人，那個人年紀跟我差不多大，一身道士的打扮，他身上沒有傷口，是內傷，卻特別的嚴重，這個人長得眉清目秀，不知道為什麼？當初我看到他的時候，心中就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師妹勸我不要多管閒事，而我卻執意要把他救回去！”

    停頓了一下，外婆接著說道。“事實上我真的把他救回去了，但是他受的內傷太過嚴重，我一時速手無策，於是就不得不請來了師父。師父看到這個人之後大驚失色，然後他就跟我說了一句話，他說，有容，這個人跟你有感情糾葛的大劫，他就是我平時跟你說的那個傷害你，騙你，最後害你性命的那個男人！”

    說到這裏，外婆吐出了一口濁氣！

    “師父都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可我還是要堅持救他，最後師父無奈嘆了口氣說，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最後在我的乞求下，師父還是把那個人給救活了，之後我跟他交談得知，他來自於茅山宗的一個小道士，名字叫做陳清泉！我們相談甚歡，都對彼此有好感，可是我師妹護我心切，害怕這個男人會害了我，於是不由分說把他趕出了深山！我雖然不捨，但出於一個女孩的矜持，也沒有阻攔！沒過多久師父仙逝，他把養鬼道的秘籍最終傳給了我，師妹一氣之下就離開深山雲遊四方去了！深山只剩下我一個人在潛心修煉。過了沒多久，那個叫陳清泉的道士竟然到深山裏來找我！”

    “當時看到他，我特別的欣喜，可是我卻不知道，他正在醞釀著一個關於我的陰謀，他得知我師父已經仙逝，師妹已經離開，養鬼秘籍傳到了我的手中，於是就假意的向我表白，實則是爲了得到我手中的養鬼道秘籍，而我年少單純，被他的花言巧語所騙，一切就像師父所說的那樣，我跟他發生了那種關係，把一切都交給了他，包括那本養鬼道秘籍！我們在山中度過了一月有餘，之後他就向我告別離開了深山，他說他畢竟是一個道士，按照茅山宗的規定，暫時是不能娶妻的，不過他向我保證半年之內必來接我！我那時候對他情真意切，相信了他的花言巧語！”

    外婆苦笑了一聲，接著說道。“可憐我在深山裏無心修煉，苦苦的等他，他走了之後沒多久我就發現自己懷了身孕，畢竟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年少的女孩，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心中難免緊張，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但是我願意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就會來接我的，所以我就繼續等待，直到孩子在我肚子裡已經六七個月，快要出生了，他還沒有來，最後我在焦急之中做了一個決定，決定到茅山宗去找他！”

    “我不願意往壞處想，我覺得他之所以沒有如約來接我，可能是他遇到了什麼事情身不由己，所以耽誤了！但是當我趕到茅山宗見到他的時候，我才徹底的發現自己被騙了！那時候，他已經成了茅山宗的道宗，也可以說是掌門，最年輕的一個道宗，我見到了他，悲喜交加，可是沒想到他竟然當著茅山宗所有弟子的麵，很嚴厲的告訴我，他並不認識我！我當時徹底的傻眼了！”

    說到這裏，外婆臉上的痛苦之色更加濃重！

    “我和他在深山度過一月有餘，有了身孕，他竟然說他不認識我，我苦苦的哀求他，並指著自己的肚子向他發誓我懷的是他的骨肉，可沒想到這樣卻把他惹怒了，他讓弟子把我趕了出去！這還不算，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找到了我，要對我痛下殺手！”

    聽到這裏我和母親都徹底的驚呆了！

    沒想到我的外公，我母親的阿爹，竟然是這麼一個狠心的人！

    外婆流出了眼淚，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她流淚！

    “他當時告訴我，他現在好不容易當上了茅山宗的道宗，決不允許我和肚子裡的孩子成為他的絆腳石，因為我畢竟是修煉養鬼道的，在別人看來這是邪道，而他們茅山宗是正道，他如果認下我，認下我肚子裡的孩子，那麼他這個道宗就當不成了！我當時徹底的絕望，連死的心都有，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死，因為我肚子裡還有孩子呀，孩子是無辜的，所以在他要對我痛下殺手的時候，我奮力一搏，終於逃得了一條命！在我們兩個的打鬥中從他身上掉下來那本養鬼道秘集，是之前我對他情真意切的時候交給他的！現在又落入我的手中，這也許是天意！”

    “我撿了一條命，帶著那本養鬼道秘籍，狼狽的逃回了深山，沒過多久孩子就出生了，而我卻依然不敢走出那個深山。我知道只要一出深山，他必對我下死手，但我心中的仇恨與日俱增，我時時想找他報仇，他對我的欺騙，對我的傷害這筆賬一定要算！”

    外婆的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十分的憤怒！

    過了好久之後，她才長鬆了一口氣說道。“但是這些年我沒有找他報仇，不爲了別的，就爲了我的女兒！”

    聽到這裏母親哭了，而且哭的很厲害，這麼多年了，她終於明白了外婆的苦衷！

    我也終於明白了外婆的苦衷！

    然後外婆說道。“師父曾經跟我說過，我最終會死在那個欺騙我傷害我的人手裏，現在我的大限已經快到了，所以我很快就要跟那個狼心狗肺的人見面了，並且最終我會死在他的手裏！而出現的這個叫彭炯的道士只是個導火索而已！”

    然後外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我說道。“這場恩怨和仇恨是時候做個了結了，一壽，今天晚上子時，你跟我到何家老宅去！”

    說完外婆就緩緩的走了出去，她的背影是那麼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