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坤隆不甘心的將熱你茶一飲而盡,臉色始終沒有好點,宛如可以隨時上場殺敵的古代武將。
“所以我要在這裏重申一點,無論是我們出馬,還是等待警方帶來的訊息,高芥誠成功生還的機率可能不過百分之三十,即使神秘客是因為某種目的保留對方性命,但時間拖得越長,高芥誠的生命就越沒有保障,說不定現在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你倒是說得一派輕鬆┅┅我相信警方現在也一籌莫展吧!”坤隆突然念頭一轉,挨近身子質問∶“白夜,你為什麼這麼肯定這頭怪物不會活活咬死芥誠?如果神秘客日後想以‘不可避免怪物的失控’此說脫罪或減輕罪刑,那┅┅”
“不會的,老同學,這一點是不可能的。”一臉充滿自信的青年與刑警四目交接∶“你可以想想,自火迷宮案開始,那頭食屍鬼吃下了什麼東西?無論是黃信揚委託向吳邪的供屍,還是之後你們在海邊小屋看到的學童屍體。”
“都是吃屍體┅┅白夜!人少了四肢真的還可以生存下去嗎?還有,真的會有以吃人維生的怪物?”
刑警在恍然大悟同時,提出這個不似原本崇尚科學辦案的他會問的問題,從語氣也可以聽出那藏在堅強外表下的不安。
“同學,食人文化一直都存在這個世界各地,一些國家都有文獻紀載。從袋中的藝術品這點看來,已經可以排除此案食用人肉的怪物為非人類,但我們不能肯定人吃人這種可能性、動機還有行為是不可以成立且不能存在的。
一些小說、史籍紀錄,人在饑荒、戰亂或是因個人癖好、幻想及異於常人的念頭驅使,都會有造就此種同類相食的行為。無論是古代或是近代,皆有出現過利用活人當作獻祭給神明後,令族人食用被當成祭品的人類肉身儀式。
近代因為迷戀某號人物,而將對方吃下肚的例子是曾經發生過的。甚至也有在你情我願的前提下,相約出門殺害對方並食用其肉體。食用人肉的罪犯長也因屬刑責上無法歸類的犯行,常被使用殺人罪來定罪。
正史記載過北宋末被當成食物的男子稱為‘饒把火’,婦人少艾者稱為‘不羨羊’,小兒呼為‘和骨爛’,全部又都統呼為“兩腳羊”。
有些事實並不會令人感到訝異,令我們感到訝異的是它們平常總是離我們非常遙遠,而在某一天它又是離我們如此接近,在那時候我們才知道,長期的認知並非自我欺騙,不過是無法去設想體會罷了。”
見到眼前青年用冰冷口吻訴說著血腥歷史,坤隆的胃猛然感到一陣翻攪,彷佛來到一名陌生人家中,強迫自己聽入一則荒誕故事。
“接著要說的是你提到少了四肢的人類,它同樣有少數存在過去及現在的紀錄。
被去除手腳的人被稱為‘人柱’、‘人彘’、‘不倒翁’等多種說法,無論過去歷史的酷刑,還是近代的綁架、謀殺事件都是有活生生的案例。作家江戶川亂步也曾經創造出‘芋蟲’如此畸形、荒誕、恐怖又充滿獵奇色彩的故事。
失去手腳的人類能生存下去的機率或許比正常人還低,壽命也短得多,但如果無論何時都有一名人在旁照顧及輔助其進食、排洩,其實就像養著一隻在地上蠕動的巨大蟲體,極其變態的人物甚至會將其送入怪奇博物館或馬戲團中,當作生財利器。
古代西漢的戚夫人,由於貌比西施、身材修長,擅長各種琴藝書畫又因其曼妙的舞姿,深得劉邦寵愛。但劉邦死後便被呂后製成人彘,她除去四肢、挖去雙眼,被用藥薰聾雙耳並割去舌頭破壞聲帶。
人類的殘忍作為不勝枚舉,雖然不排除有著天生疾病與殘缺的患者,但無論是過去或現在我們所遇上的事件,相信其中勢必有參雜在不為人知黑暗面中,需要我們參透的扭曲真相,而且那個真相恐怕是接近常人無法觸碰的神秘領域,這也是我一開始對你們提出警告的原因。
雖然不想這麼說,但人有時候爲了自保跟避免麻煩會選擇視而不見,雖然會繼續姑息那些魑魅魍魎,只是卻不能否定這個世界需要這些混沌麵,纔可以得到平衡。”
待白夜語畢,很長一段時間徒留雷雨聲響在冰冷的空氣中,一人閉上雙眼靜靜沉思,一人起身將茶具放置流理臺,這場沉默在一陣巨大雷聲再次響徹天際,客廳吊燈因短暫迴路異常閃爍不定後終結,刑警首先劃破沉默。
“但是,我並沒有打算要放棄的意思。”
“我也是,老同學。”
白夜背對訪客,然後用平淡的語氣說著。坤隆理解這是他的一貫作風,那樣的冷漠中藏有無比的堅定與自信。
“既然我身邊的人遭遇到了危難,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管,前面洋洋灑灑講了這麼多,不過也是想解釋這頭食屍鬼說到底仍是食腐生物,如同荒野上的鬢狗罷了。”
“只是這頭瘋狂的鬢狗還有個主人能夠馴服且帶著它呢!這纔是讓我們棘手的地方吧!”
“也該時候把你帶來的秘密公開了,那個曾存在黑色小屋中的生鏽鐵盒。”
坤隆將失蹤的搭檔遺留下來的唯一線索移至面前,小心翼翼扳開盒蓋的獏樣宛如即將釋放出令人出乎意料的災厄與詛咒,此時白夜靠在流理臺前,靜待雨夜中穿插的滂沱變奏曲。
一張用著黑色與紅色蠟筆,像是經孩童手筆繪製而成,上面佈滿髒污紙質為牛皮且皺巴巴的地圖。
一張有著人物臉部被挖空的照片,從外表可以看出是套著破舊透明識別證套,某間小學的學生證,上頭還有用簽字筆寫上的主人姓名∶南繭華。
“這到底是┅┅”
坤隆拿出躺在鐵盒內的最後一項物品,那是一張被摺疊起的泛黃信紙,上頭沾染上不少血指紋,膽戰心驚的感覺不由自主爬上他的心頭,緊張與詭譎的不安感,像突如其來的深夜訪客強行奪門而入!
一道修長拱著身軀的漆黑剪影,不知何時出現在雷光交錯的雨夜中,與屋中兩人相隔一扇落地窗的距離。
那句自黃太太口中說出∶我感覺屋內好像還有另一個人存在,真的有人會以四腳爬行的方式移動嗎?而且是在平常我們進不去的那個房間,信揚的房間內。
這是最後他們在閒聊日常家務時,黃太太不經意脫口而出的古怪內容,對方在察覺自己講出不該公開在眾人面前的秘密時,立刻轉為沉默,最後草草跟蘇雯道別後,擦身而過回到自己居住的屋子。
在那當下蘇雯好像感覺被稱為迷宮的那間房子,有著讓人無法望穿的陰森黑霧環繞周圍,而就在當晚就發生了火災事故,這是一切令她感到毛骨悚然的巧合。
而自蘇雯口中得到這些內容又能如何?也不過是對吳邪的證詞做了一番確證,根本幫不上對方的忙。當初高警官兩人則是對這番內容沒有絲毫興趣,所以可以猜想到是因為吳邪私下的供述,挑起了他們對案情的敏感神經吧?
一樣平凡無奇的夜晚,警方來訪的過程蘇雯跟丈夫草草帶過,對方果然將碗筷大力摔在餐桌上,大聲怒斥來者的無理跟誤判,但身為太太的她也可以從丈夫的僵硬表情中察覺一絲古怪。
沒錯,那樣的怪異其實跟自己當初的感受聯想無不相同,就是現在他們將吳邪身上的詭異行徑拿出來探討後發現,跟警察帶來的訊息有著高度的契合,這點讓他們不敢相信也感到恐懼。
只是坐在兩人面前吃著晚餐的向吳邪卻沒表示什麼,除了坦承自己跟高警官兩人的再次會談確實如劉警官所述,其他就沒多做否認,意指吳邪也不否認有在某個夜晚跟著同伴出門,殘殺流浪狗這個行為。
雖然現階段警方對殺害流浪狗這件事沒有做過多的追究,有可能是尚未確定下手的人是誰,又或是現階段必須把火災一案擺為優先處理,但向家夫妻感覺兒子的失控再繼續下去,後果肯定不堪設想,而這也是蘇雯後來突然自賣場折返回家的原因之一。
正好今逢向吳邪必須補習的日子,在兒子出門沒多久後,蘇雯也隨後到了鎮上的賣場購物,只是懷疑的心情依然盤旋在她心中,突然她發現隨身包內沒擺放錢包,便想起可能在出門時忘記在家中,於是就這樣離開賣場,當下她也因先前的懷疑突然興起了前不久與高警官心中一樣的想法∶跟蹤向吳邪。
平常吳邪在家人叮囑下,是不會在晚上有隨便出門的舉動,但那僅是他們就算出門回家時看到那孩子也在的情況。如果劉警官的說法屬實,那有機會製造吳邪可以自由外出的時間空檔,就是補習的日子還有他們夫妻倆不在家的時間,意思就是說,今晚吳邪有可能會以補習的名目外出,去到那座公園或找尋他那位殺狗同伴。
蘇雯沒有任何猶豫,無限擴大的懷疑與擔心更使她加快回家的腳步,她低頭看了一下手錶約莫接近八點,豆大的雨滴開始往她身上打來,她馬上開啟雨傘抵擋寒氣與雨點的進逼,然後快步來到過去為黃家住所,現時為火災現場與自家距離不到一百公尺遠的轉角處。
在細雨配合街燈照耀下的朦朧景色中,她意外發現一道熟悉身影在自己面前急奔,不待數秒身為人母的她立刻察覺那是此時應該在補習班,自己兒子的身影!
蘇雯內心充滿不解,便也跟著加快步伐想要趕上對方,並大聲呼喚對方,只是在那男孩拐入轉角,因為火災緣故使那裏的路燈也失去照明功能,那處是一片漆黑的死角,數秒後雯也來到轉角,卻因為眼前接近自己三分之二身高大的“禁止通行”立牌擋道,導致她因側撞到該物而跌倒。
待她立刻起身要撿起滾落到面前的雨傘時,她舉起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中,任由身子被冰冷的雨不斷澆淋。
原本該出現在這條巷弄裡的向吳邪早已消失無蹤,眼前是一名完全被黑暗壟罩的直立身影,它的身高接近兩百公分,沒有雙手,只用一張帶有冰冷目光跟面無表情的臉孔,俯望自己。
蘇雯牙齒瘋狂打顫,整個身子已經失去站起的力氣,她翻身想要爬離現場,卻發現在她身後存在一個┅┅她這輩子永遠也不想親眼看到的物體。
那是一顆被長髮覆蓋,臉上還帶有陰森微笑,瞳孔放大的年輕女孩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