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黑色的神獸低下獸首,最後瞥視孩童一眼,獸身隨著又漸漸聚過來的白霧消失,連帶的,躺平睡著的小油瓶也消失無蹤,在霧氣散去後,我眼前所見的只剩一歲時抱著小狼崽的我。
一歲的我,看人時愣愣呆呆毫無心機的模樣,害我都覺得他可能隨意會被人拐走。
"嗷!″白狼崽突然向個方向嗷叫一聲,一歲的我慢吞吞的看過去後,就雙眼放亮的笑了。
還小的他,沒辦法快跑,只能儘量的走快些,所以看起來移動也跟著變快,但一顛一顛的模樣挺有種會前撲的感覺。
小娃兒去的地方多了幾個人的幻影,又是曇花映照出來的人。
一個是我才見過沒多久的紅兒,沒有戴紗帽的他,顯露出來的臉還是跟我現在所見的一樣,似乎老化的非常慢,而紅兒身邊的則是被我埋藏在記憶裡的少年,臉上總還是有張狼的面具,跟一條白狼毛垂在腦後的樣子。
在發現到快走過去的小娃兒,很流氓氣的壞笑了,朝小娃兒彎身手伸過去,好似還能聽到那少年的嘿笑聲。
而小時看起來很愣的我,在見到少年後的反應是小小嚇一跳,然後像避什麼的繞開繼續走。因為少年撲空的太明顯,惹得一旁的紅兒笑出聲。
一歲的我是直奔站在紅兒與少年之間的男人,毫不猶豫的撲抱男人的腳,把忘了放下的小白狼崽一起夾在中間。
我一眼就馬上認出那個男人是誰,是張家的家主。
家主還是穿著深色的衣裝以及禦寒的外氅,腦後的馬尾在他回神時輕甩下。家主沒有把突然抱住他腳的小娃兒弄開,甚至彎身抱起已經明顯不想繼續站的小娃兒。
"爹!″像還只會喊單字的小娃兒,在被抱起來後,就放掉手裏的小狼崽,反而去抱住家主。
"白眼狼!居然有這麼小隻的白眼狼!怎能喊個外人爹呢,家主你到底對我家乖孫下什麼蠱,怎交給你照顧就換喊你爹了?小白眼狼快喊聲爺來聽。″少年話說的快,也很跳躍,講的是讓小娃兒一愣一愣的,反而張口咬住在他前面晃的手指。"啊!我一定要捏破你這張包子臉啊!″
家主輕巧一閃,就將小孩交去給紅兒抱著,他理了理衣裝,就馬上被少年給扯亂。聽那少年很理所當然的說:"我家乖孫都喊你聲爹了,那佛爺是不是也該喊我什麼?乖兒子~″
而家主倒是很習慣的不去理會。
我看著,雙眼開始忍不住泛溼,眼前的這一切本該是稀鬆平常的生活,現在卻成了稍縱即逝的美好。
忍不住把冒出來的淚水擦在油瓶的衣服上,油瓶輕揉我的後腦時,差點害我忍不住要掉淚的衝動。
但在油瓶的手滑下,摸的方式變了時,我受不了的推開,沒好氣的抱怨他。
他卻一臉認真的說:‘不是考慮好了?’
‘唉?’
‘你抱很久,又很緊。’
所以就有了在一起的這個結論?!‘…哪、哪有那麼快!’
但也的確,剛我自己抱到都忘了,不被誤會纔有鬼,這是不是也意味的我平常沒想太多的就很親近油瓶?
不行、不行!在想好之前不能再湊那麼近!
但也不知道油瓶是不是故意的,在我講完,油瓶失落的反應是明顯到不行,狠戳的讓我良心不安起來。
小爺…小爺——
聽到有誰在喊我的名字,我睜開雙眼,見到的是湊很近的白色小臉。
‘哇啊!’我下意識揮動手臂,要把那張小臉驅趕走,同時往後起坐起身,但到一半時我卻愣住,隨即也很快的冷靜下來,疑惑的看向白色小童。‘我睡著了?’
白色小童是笑臉吟吟。
‘還天亮了?’外頭的晨光從窗子照進屋內,我才能判斷現在天已經亮。
‘是的。’
一瞬間我搞不清楚現在到底出了什麼狀況。
我睡著了?何時睡的?自己真的一點閉眼要睡的印象都沒有。
四周不再是曇花做出的幻境,已經回到吳家的書庫,我跟油瓶則是躺倒在地上。
而在那花盆中的曇花,綻開的曇花已經閉闔,柔軟的綠枝因累而撐不起花本身的重量,全彎曲的垂下,但還是能隱約聞到曇花清雅的香氣。
‘小爺,睡得如何?其實在你們聞到這花香時,就已經陷入曇花所制的夢境。’
我訝意的又看了眼曇花。回想昨晚,我甚至想不起何時被曇花給迷昏睡著,也不知道是怎麼結束那夢境,現在要回想夢裏所見的景象,似乎開始想不起來,只覺得看見令人開心卻又失落的過去。
‘所以纔會把它封在這?’
‘是的,這精怪與來自鬼市的我們不合,現在花謝還無所謂,在它花開時,甚至連在它的附近我們也不能踏足。’
‘呃、為什麼?’
白色小童挑了下眉,我以為他會不願說,但它卻淡然的開口講。‘因為我們在鬼市裏是拋下過去而接受人招喚上來的鬼。’
所以纔不能接近曇花嗎?因為它來人見的就是自身美好的過去。
‘那這邊的這位爺要喚醒他嗎?’白色小童把話轉向一直沒有動靜的油瓶。
‘唉?還真的沒醒!’睡著的油瓶跟他平時不開口說話一樣靜,所以我完全忽略他還沒醒過來。‘現在還不醒的話會有事嗎?’
‘是不會,這大概是因為還殘留香味的關係,要不就是他本人還不想起來。’
不會正在做撈捕小吳邪們的夢吧?想起油瓶那會兒的那股開心勁,我就越篤定的想。
有些想直接拍醒油瓶時,我的目光落在他的長髮上,現在已經被削去一半,而背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山引給抓傷。
心情上又開始糾結起來,無聲的哀叫幾聲後,就去拉捏油瓶的臉頰幾下來緩解。
‘小爺?’
我頓住,故作平靜的收回手,卻還是忍不住用手臂去掩了下臉。‘能不能借張床?讓他躺在這怪可憐的。’
安頓好油瓶,而我則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讀起昨天找到的那本紀錄性的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