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還睡不著?’
我點頭,頸邊蹭到靠在我肩上,油瓶他的頭髮,覺得有一些癢;油瓶整個人垮在我身上,反而讓我靠得不舒適,我用肩頂了頂也沒挪開,看樣子他是不肯動。
‘對了、我聽王盟說,今天齊家又派人來,但沒等我見到,你就先把人給趕走了。’揉著油瓶的發頂,執意要把他弄清醒,笑念着:‘擅自作主。’
‘你不想見。’
我嘆口氣,不得不承認油瓶在某程度上很瞭解我。‘不管想不想,我已經決定應齊家一次。’
話剛說完,油瓶便仰起頭瞧我,眼裏透**複雜,同時也在問我為什麼。
‘你有注意到胖子這纏了幾圈白絲線嗎?’我指了指自個的脖子。‘齊家派來的帳房先生,在這也綁了相同的線,何況那位老管事看起來弱不經風,胖子更是瘦得誇張,我想他們倆的共通點都是齊家,所以只能走一遭了。’說到最後,我又想長嘆口氣。
‘就算回城北?’
‘嗯……嗯?!’我瞪大眼看油瓶,想來想去,完全想不出自己是哪透露了口風。
‘也帶上我。’油瓶平淡的說,手伸過來捏我的臉頰肉,扯得我回神。
看著那隻手在眼前晃,都有了咬下去的念頭。‘能不帶上你嗎?不是說我打不過你、甩不掉你、騎馬說不定也沒你快。’說完,我有些打擊到了,怎樣樣都比不過油瓶!
見油瓶想開口,我就死盯著他看。
‘要是跑不動,能扛你跑。’
我一呆,笑道:‘在說我帶你去的好處嗎?’
在油瓶點頭後,我笑得腰腹都發酸了,還是直問著還有什麼好處。
決定去城北的那天,下起今年入冬後最大的一場雪,冷到我縮在被窩裏不願離開。
‘吳邪。’
嗯?
感覺有什麼在揉我的發頂,雖然被揉的很舒服,但搭著輕喊聲還是把我給弄醒,不得不我撐起趴睡的上半身,發覺手壓的床鋪墊的觸感跟平常不同,低頭一看,正好對上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我被嚇得渾身跳了下,整個腦子瞬間清醒許多。
‘小、小哥!?’我連忙從油瓶身上翻下去。‘怎麼不把我踢開還是推開,我不會壓著你睡一整晚吧?’
‘我不踢被子。’油瓶很快的起身下床,扯了件外衣披著,拿著圓盆就離開房間,動作迅速的好似平常賴在床上的模樣是假的。
聽起來油瓶這是睡姿好還是很滿意我這條被子?
我披著棉被下床去拿加厚的外衣,穿好後油瓶他人還沒回來,知道他是去裝盥洗用的水,不過今不知怎麼了,動作比平時慢上許多。
在我想著要不要去找人時,油瓶就端著冒著熱氣的水盆推開門,跟我對上眼時,臉上還閃過一點異樣神情。
怎麼了?
‘嗶!’
我正要用的水,小畢方正在裡頭載浮載沉的,一對小翅膀拍打著熱水,像要快點把它撈出來。‘小哥,你別老把小畢方當燒水的柴火用,怪可憐的。’
‘不用在意。’
‘能不在意嗎。’我乾笑了聲,回頭看到油瓶正背對我在換衣服,原本套在身上的那件溼了一半。‘你怎麼把衣服弄那麼溼?’
‘別在意。’
有些古怪耶,今天的油瓶……我苦思這念頭一兩秒,便將它拋開,開始想著去城北這一躺得花多久的時間,鋪子這邊有王盟看著倒不用擔心,不過胖子那邊不知道會不會有變,他的手下應該會盡力的塞東西給胖子吃。
在我推門要走出去,一邊的肩就被扯著的停住腳。‘呃?’
‘穿著。’油瓶在我身後,在我肩上又披了一件披風,不過在幫忙打繩結時,那種勒緊感,我總覺他在威脅我不準脫掉冷到。
‘穿太多了。’我有些埋怨,羨慕的看著一身輕的油瓶。
一套加了棉的衣服還穿加厚的外氅,現在再披一件擋冷意的披風,不只不冷,還有點熱烘烘。‘穿這麼厚,大概怎麼摔也不會痛了。’
‘也好。’
呆望著油瓶臉上很淺的笑意,我一會才意識到油瓶是什麼意思,想抗議就被他先拉著走,慌亂的起步讓我也沒有機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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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熱鬧的城東跟城西不同,城北是肅靜跟穩重,可以說是完全相反的存在,畢竟城北這聚了不少有錢有勢的家族。
‘小哥,從這開始就用走的吧?’
油瓶沒有什麼反對,我就拉著他走下馬車,付錢給馬車伕後,那人就打車回去。
我吸了口氣,原本暖烘烘的感覺消失無蹤,現在只剩從體內涼到體外的冷,看著眼前每戶人家築起的院牆,像一座座壁壘,我感到很冷很冷的發顫起來。
我的手突被握住捏了捏,有些被驚嚇到的轉頭看油瓶,他沒開口問卻還是發現我的異樣。
我苦笑了下,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對了,小哥你知道齊家在哪嗎?這兒變化太大,我都搞不清楚了。’
油瓶有些意外的看我一眼,隨後點了點頭。
看油瓶這反應,大概認為我很瞭解城北,但我卻不知幾年沒再來城北,對於這近幾年的變化,更沒有去聽去看。
‘往這。’
跟著油瓶走,我發現城北這的變化只是多了不少戶人家進住,佔掉不少的地,新來的住戶也跟其他家一樣,築起灰白的院牆,大門掛了紅燈籠也有門衛守著,中間留了條足以讓兩輛車前行的磚道。
而因城北是依著山邊,所以有不少地方都是緩坡,一開始踩踏厚雪走還沒什麼累,走一陣子後,陷入雪中的腳就開始有些難拔出來。
加上我穿這一身厚,開始又喘又熱來,但一與油瓶那回看的眼神對上,我又提起口氣的咬牙走,免得被他直接拖去用背的。
見油瓶回頭往我這走,我下意識的舉起手要阻擋他,大有油瓶硬要用背的話,我就會跟他拼的氣勢。
油瓶視我擋他的手為無物,硬把我轉了方向,推著我要回頭走,並在我耳邊淡然的說:‘走錯了。’
‘咦!?’那剛走的不就都白走了,累也白累、喘也白喘了!
而且油瓶那句走錯了我越聽越覺得古怪,怎麼聽起來帶點笑,像對於我的反應感到有趣。
我哀怨的問:‘你故意的?’應該不會是打著想揹人的主意,而帶著我在兜圈子吧?
‘小哥,你啥時心眼變多了!’
‘雪路難行。’
這話聽起來似在說我在爲了你好!‘那就別帶我兜圈子!’
頭頂被揉了揉的安撫著。
孃的!下次這路得自己查!不然被騙去賣了都不知道!
我懷疑的看一眼又要帶路的油瓶,他則面無表情的要我信他,雖然他沒說半句話,但在無語的對視之下,我垮下肩的屈服了。
這回走的路,附近的景緻有些似曾相識。
這裏是……
看到有點陡的坡道後,我忍不住加快腳步的爬上去,甚至還超過油瓶;路的兩側開始出現一兩棵樹,一直爬到坡頂,路的兩側還是種滿了杏花樹。
只是這冬天讓這杏花樹看起來半點生氣也沒有,無花無葉,一棵棵從雪中紮根向天生長,細密枯褐的枝幹結滿了霜、堆積了雪的模樣,倒有些像春天時,開滿白花時的杏花樹。
‘齊家在這附近?’
‘嗯。’
沒有再更往前走,而是走岔出去的一條小路,穿過杏花林,走沒一會一座宅第就映入眼簾。
藍天、雪地,夾在這兩種色調中間的宅第,被一大片黑漆漆的黑氣給壓住屋頂,隱約可以從那一大團黑氣中看出聚成的樣子,像齊家是它地盤的盤據在上方,而且在我想仔細端詳時,從黑氣之中浮現出一張很大的人臉,害我倒抽了口氣,那張臉也發現我的與我對上眼,很快的臉與黑氣馬上消失無蹤。
如此的巨大,已經不只是麻煩了。‘真糟……有點想回去了。’
不過齊家的人似乎都沒發現他們的頭頂上有異狀。
我嘆口氣,認命的走向前,仰頭看門上掛了齊府兩大字,守門的壯漢就過來問我是誰,有何事。
‘我是城西的青盤,吳邪。’
守門的兩人聽到城西的青盤怔愣下,其中一人先行進去要找個人通報,但走沒一會,裡頭就走出個人。
‘如果小爺用其他的身份,也不會這樣被擱在門外。’
我正想著這傳報的動作真快,在見到出來的人後我有些意外,沒想到吳家的油老頭也會來到齊家。
不過對於油老頭話裡總有的暗示話語,我聽慣了,也學著充耳不聞,以笑帶過,而油老頭也似沒什麼要緊事,倚著門邊就在那不發一語的待著。
直到傳報的人回來,說了目前主事的大爺有事,要我們到廳堂先候著。
‘既然這樣,小爺要不要先與我遊一趟齊家有名的杏花園?’油老頭掛著笑臉,用嘶啞老邁的聲嗓說,手指著齊家府內。‘我知道廳堂怎麼走。’
客越過主人來招待我這位客人,雖說不合理,但油老頭擺出來的態度,也讓原本要替我帶路的下人有些不知所措,卻也沒有阻止油老頭他的行為。
果然,他身後的吳家,硬是有了比其他家高上一階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