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九章
我瞧著油瓶的臉好一會,已經找不到剛剛那種會害我看錯的相似感,笑著伸手去抓了抓他的頭髮。‘沒事了、沒事了,你先去換件衣服,我去外頭看看是怎麼回事。’
拍拍他的肩,要油瓶別愣著不動,而我跑到前頭的鋪子,原該在顧鋪裡的王盟,也聽到聲音的跑出去湊熱鬧。
我還抓到王盟來罵,就瞧見對街迎面走來迎親的隊伍,還沒到我鋪子這,我就直覺的想要關上大門,要油瓶快些從後門跑,全是被之前的蛟龍來娶人給折騰到。
待我冷靜下來後,看到兩面大大的囍字牌後,有騎高大馬的新郎倌,後頭四人抬的大紅轎,裡頭也已經載了新娘,這應該是迎到新娘,要前往夫家的迎親隊纔是。
不過排場做得相當大,除了鑼鼓喧天,後頭跟的幾箱嫁妝,就讓隊伍拉長許多,而退到兩旁的路人,還都收到陪嫁丫環所發的囍糖。
‘這是哪一戶人家辦的喜事?新郎倌怎不像這裏的人?’我問鋪子外正瞧著熱鬧的大叔。
‘就是前些日子城西拋繡球鬧很大的小戶千金,今日出閣嫁到城北那一戶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
拋繡球……不會是被油瓶砍繡球的那位姑娘吧!‘她能尋得良緣真是太好了!’我算鬆口氣的說。
因為當初那位姑娘認定了油瓶,而油瓶又是讓人說破嘴的也絕不娶,氣走不少媒婆,也逼得讓那位姑娘差點想不開。
我感覺到身邊湊近個人,仰頭向後一瞧,是油瓶,他這次很專心的盯著迎親隊伍看。
像有著發不完囍糖的小丫環,發到我們這時,卻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糖也不給的就走掉;我認出她是當初那位下來撿繡球的貼身丫環,看來是還在記恨我們當初的攪亂。
不過要嫁往城北的話,怎會往這條街走?這不就要繞一大圈纔有辦法到城北去……
在經過鋪子前時,我發現大紅花轎的窗布被掀起一小角,是沒看到新娘,但總覺得好像看到有些怨懟的目光。
我莫名的毛毛、涼涼的。
而後我看一眼油瓶,嘆口氣,想著只要別再折騰出事怎樣都好。
油瓶倒是不懂我為何這麼看他,便指著大紅花轎,湊在我耳邊問:‘想坐?’
媳婦……油瓶所學的詞彙增加了…
雖然油瓶沒說是聊誰家的媳婦,但應該就是那幾位攤老闆在講自家媳婦怎樣怎樣,畢竟他們都娶了媳婦了,幾個男人湊在一起會聊起什麼都不意外。
啊啊、放任油瓶自個去學真的好嗎?如果到時他真的學以自用,我又該如何是好?我對油瓶的定義到底到哪……?
手下?朋友?家人?
油瓶雖然自願當我的護衛,我也從沒把他當成是手下過,朋友的話,互動跟關係來說好似又太親近些。
但要說是家人的話……
‘……………’過去的畫面突然歷歷在目,我瞬間渾身發冷,感覺到從手一路麻到後頸。
‘寫了什麼?’
‘嗯?’我猛回過神,抬頭看到油瓶的臉,讓我愣了下。
‘揉爛了。’
順著油瓶手指的方向看,發現剛攤平的信箋,連個字都還沒讀到,就先被我給揉成一團紙球。‘呃啊、我在做什麼……’我認命的把信壓平,在讀了後我忍不住皺眉。‘城北的齊家?怎麼會想到找上我?’
信是城北的齊家派人送來的,上頭只寫了有事相求,希望我能走一趟齊家,詳情還會另派個人來跟我明說。
‘去嗎?’
‘不去。’我答的很快,也不在意油瓶明目張膽的把信給偷看完。‘一是、沒跟齊家有過什麼來往,二是、我不想去城北,加上有什麼事,我也不好去插手。’
看到油瓶怔愣住,讓我決定再多說點。‘齊家是在張家之後掘起來的大戶人家,以卜卦算命聞名,齊家的當家,還被人稱是鐵口直斷,連天的臉色都能斷言的奇人。
雖然我對齊家沒什麼意見,但這信來的不恰時,畢竟齊家現在正亂,老當家臥病不起,下頭的兒孫正搶著當家那位子,大概除了老當家,沒人能斷言誰纔是下一位齊鐵嘴。’
撐著臉輕描淡寫的說,看的出油瓶還有其他的想問,我的臉往一旁偏,閉目養神,沒讓他有開口問的機會。
隔日,齊家派來的人是帳房管事;雖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但身為將或土的油瓶,渾身的殺氣,我看了都覺得帳房先生那身老骨頭抖到都快散架了,還是執意的要我聽他所說,最後覺得推了也是費勁事,我便請他入屋一坐。
但一進屋,這位帳房先生也不抖了,走步反而走很穩,跟剛纔完全是兩個樣,我看著他,是已經做好被騙的心理準備,不過如此大的反差,還是讓人無語。
而帳房先生所提的並非是什麼拉攏之說,而是說起府裡出了怪事,希望身為青盤的我能走一趟。
我喝了口茶,慢條斯理的說:‘城北也有青盤,我不能越俎代庖。’
‘小爺您應該清楚城北與其他地方不同,一般的青盤也有不能涉足的地方。’
‘我也只是一般的青盤。’我笑了笑,無視掉齊家帳房先生投過來別有意味的眼光。‘在城北的青盤我也認得幾位,可以替你們齊家介紹。’
不過以齊家現在的地位,根本也不需要我幫忙介紹人,除非是出了什麼不能讓太多人知道的怪事?
‘請小爺別那麼說。’帳房先生像極和藹老人的呵呵笑著。‘主子要我來說的事,也與城西與小爺您有關係。’
我挑眉等著。
帳房先生緩了口氣繼續說,雖然他口條平穩,不過從他微顫幾下後捉緊椅把的手來看,他說這事時有些害怕。‘這事得從大少爺在幾日前娶了少夫人說起,新婚之夜那晚,府裡就先傳出有賊人侵犯,不少年輕夥子都拿起木棒來捉賊,但沒想到遇到的不是賊,大夥都親眼看到了,那…東西、突然出現瓦頂上,渾身黑看不出是什麼模樣,蹲著的那樣子真像頭吃人的獸!只能看出隨著夜風,從背上吹起的黑色長毛,但那東西沒等我們梯子拿來,應該說在我們看著他,他一個晃身就不見蹤影,最後府裡內外找遍,也都找不著那東西。’
啊啊、不會吧?
我瞥一眼油瓶,後者默默的扭頭看旁邊。
說的正入神的帳房先生,沒注意到我有些僵的表情,很懊惱的嘆氣著。‘這事也不能說給主子們鬧心,尤其是在大少爺的新婚夜,但怎也沒想到,可怕的事就出在大少爺與少夫人的新房啊!’
帳房先生突然變大的聲嗓,害我嚇了一跳,暗叫不少聲孃的。
‘咳……’似乎發現嚇著我,帳房先生有些歉意的輕咳幾聲。‘那時,大少爺回房還沒一盞茶,就聽到少夫人嘶聲裂肺的慘叫,但我們那時也不好衝進房,只聽到少夫人語無倫次的叫著有好多頭髮垂下來,我們也馬上爬上屋頂去瞧,沒什麼東西在那,連根頭髮丟沒落下;一直到現在,大少爺要與少夫人同房時,少夫人就說她看到外頭有顆只有長髮的頭晃過去,鬧得大少爺現在只肯睡書房……’
‘這還真是……但怎會說這事與城西跟我有關?’
‘因為少夫人是從城西這嫁過去的,當初少夫人有過拋繡球招親,正巧就讓我們家大少爺給接著,大少爺也沒嫌棄門戶不對,排除眾議迎娶了少夫人,只是現在這樣,不少下人都在說著,那東西是少夫人從城西這帶過去的,或是說少夫人還沒嫁人時,先跟了其他人後負了對方,使人積怨,至死還死纏著少夫人。’
繡球姑娘,你前世是對油瓶他家的祖先牌做過什麼事……我無語的想。
‘這種下人的話可以聽聽,但不可信,我家主子派人查了後,說我們府上出現的東西,在小爺您這也出現過,跟著的人也是小爺您,不過妖沒收成是難免的,要是這是小爺您不盡心,放任本該收的妖跑到城北,就真的說不過去。’
帳房先生語一落,油瓶的刀就鏘一聲的亮出,我喊住已經把人嚇到背貼椅背的油瓶。
‘所、所以…還請小爺能走一趟……’直到油瓶把刀給收回,帳房先生繃緊的身體纔敢放鬆。
‘現在要緊的是安定少夫人的心神,心靜自不會再看到什麼怪力亂神的東西,而且我想收妖一事,只要想個名目去找青盤,也不會讓你們齊家失面子。’
說到這,我也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帳房先生也看得出來,最後因無話可說,他也只能先行告退,不過在送走他時,我發現到帳房先生領邊露出一段長長的白色線,看起來像縫衣的線沒剪斷留下來的,要提醒他時,發現那條白線又突然不見。
我眨了眨眼,想著不會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回到接客的廳,看到油瓶正坐在那默默喝茶,我反手關上門。‘……小哥。’
他抬頭看向我,一舉一動都相當的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