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二章
一直以為把我從水底拉起來的人,會是不知打哪鑽出來的悶油瓶,但這輕鬆、好聽的中性嗓子分明是紅花的,與悶油瓶的略沉的聲音不同。
‘很遺憾是我?’紅花帶著笑意的問。
‘………不。’我放開緊抱住紅花的手,與他稍拉開些距離。
‘我卻很意外,你會在那時衝入水中,讓我只能先救起你。’
雖然剛意外的看到紅花的面容,不過現在他卻把溼透的紅布又蓋回頭上,把他的面容遮掩掉大半,似乎是不喜歡讓人看到他的面容。
而我仍想不起以前是在哪看過紅花,就算再回想,想起的只是模糊畫面。
‘走了。’紅花扯著我的手臂,在這白霧之中,他直往一個方向遊。‘現在要儘快躲遠些。’
躲?我只是頓了下,就讓紅花更用力的拖著遊,他急切的舉止像等一會將要發生什麼事。
‘你到底在做什麼打算?’
‘湖裏沉睡的就是這座山的主人,你見過後應該清楚它是難以取代的存在。’
‘是很難。’
不僅是主人的身軀龐大,湖水裏承載了許多情感,除了因主人對天空的嚮往,而願意忍受冰寒的水來化成龍,還有許多蛟對於主人的崇拜與敬畏,不斷的希冀著它們的主人能回頭看它們一眼,最後因爲了解,而讓湖水充滿了對主人要離去的不安與憤怒。
山的主人一心只想著離開,而它的眷屬卻希望它能留下。
‘不過我想它沉睡已經超過五百年,要是再無法飛昇成龍,問題就不只是沒水沒雨。’紅花說。
難不成蛟潛藏在水底不能夠超過五百年?我愣住的想著這疑問,同時聽到奇怪的咻一聲,就覺得一陣強勁的風從我身後刷過去,瞬時感到後腦跟背脊泛涼發麻。
我一回頭,看到的是讓人吃驚的場面,原本飄散在四周的白霧,像被人拿了把無形的大刀,將白霧硬劈分成兩邊,形成壁壘分明的兩面白牆,而裸露出來的湖水面有一道很長的水痕划過去。
那是剛剛自己遊過的地方,如果再慢一些,肯定會被那力量給劈成兩段。
附近開始多少不少騷動聲,畢竟這可以說是這山最重要的地方,沒一會就驚動到其他的蛟龍,雖然因霧氣只能看到一條條如蛇挺立的黑影,但讓大地也為之震盪的怒吼,知道它們正發狂似的在找是誰將霧氣給劈開。
‘用這種粗暴的辦法來喚醒湖底的主人,果然會惹怒它的眷屬。’
‘那你做的!?’
‘算……’紅花想到似的回頭望我了下,莫名的覺得他說的話是在怪我。‘如果你沒掉進水中,或許還用不上這辦法。’
接連的咻咻聲,讓我跟他都顫了下,不再多說的直往岸邊所亮的燈火遊;如果第一次只是把霧給劈開,接下就是想連同湖水也跟著分了。
霧早已隨著颳起的風給向湖岸四周給驅散,幾乎可以清楚湖面,而那一聲聲劃破空氣的咻聲,在水面一道道向下深掘的水痕,在最後硬劈出驚人的水道。
向兩邊分的水浪,眨眼的功夫就淹過我們頭頂,差一些就被流動的水浪給衝散;我剛探出頭換氣,就看到湖上空佇立黑色的巨大野獸。
‘七、七殺!’
巨大的黑貓腳踩青焰,漆黑的皮毛不斷冒出黑氣與青色的火,它不只安然無事,還咧嘴邪惡猙獰的一笑。
‘七殺也在你的辦法之中?’我嗆進一口水,連咳好幾聲。
"喵——吼″
雖然距離有些遠,光用想的就可以想到,七殺正露出可以大肆破壞的興奮表情,明明是嘹亮的貓鳴聲,聽起來卻更像食肉的野獸在咆嘯、威嚇。
"不想死的……滾!″被七殺給嚇著的小妖怪們,在嚇呆的一陣死寂之後,立刻發出拉拔高的尖叫聲,混亂的四處逃竄。
紅花仰頭看了下,遊離的速度比剛還快。
孃的!
七殺仰頭,鼓起胸膛,夾雜灼熱的黑氣,噴出的青色火柱很精準的澆在被劈分開的水道。
爲了阻止七殺,所有聚到山頂的蛟龍,則用盡全力的彈起長長的身軀,撲向在半空高的七殺。
大黑貓扭頭向着一尾蛟吐出火焰,然後飛快的奔跑閃躲咬過來或甩來的攻擊,鑽竄在尤如蛇陣之中,不時的向着湖面吐出青焰。
我倒抽口氣,看著大量的火焰如熱浪一般涌過來,連忙潛進水中,躲過那燙熱的高溫。
上頭可以說一片火海,火光照亮了水下的一切,與水中深處的蛟龍巨鱗相互輝映,不過這次我在那龐大身軀上還看奇異的紋路圖謄,一大片的就覆蓋在它身上。
七殺的火焰每與那奇異的紋路碰撞,就會在水裏引起更強烈的震盪,光靠肉眼就能看見圖騰的金線隨之晃動扭曲,一些部份已經開始碎裂,變成一點點的光芒往上飄,感覺那圖騰再被七殺轟下去,就撐不了多久的被破壞。
那到底是什麼?
覆蓋在上頭的複雜圖樣看起來就像在把蛟龍禁固在湖底,我倷不住好奇的伸手去抓住光點。
看起來明明是溫暖的顏色,碰起來卻沒有任何的暖意,反而一股惡寒從指尖傳遍到全身,讓我冷得渾身一顫,一種說不出的執念也跟著傳過來,我連忙甩掉手裏的東西。
我往上避開火光游出水面,一吸到空氣立刻大口喘著,同時也扯住紅花的問:‘七殺在破壞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封印,蛟龍們獻上自己的血所畫成的禁固封印。’紅花完全沒有半點遲疑的說。‘雖然說是爲了脫胎換骨,五百年是還能承受的界線,不過待得越久,冰寒的水就會開始削弱它的性命。’
要是真如同紅花所說,主人的眷屬、那些蛟龍,現在不畏死的與兇獸七殺拼鬥,不只是因為大湖受到侵犯,同時也要護住禁固在主人身上的封印,而流往山下的水會逐年減少,全是因為主人的性命已經開始被削弱,所以在不想失去主人的血脈之下,才做出迎娶人類來延續子嗣的事情!
不過無視於主人的願望,所做的這些事算是自私的事嗎?
紅花在我身後推了下,我往前一看發現我自己已經游到岸邊,看來他是在催促我快些爬上岸,而紅花似乎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並沒有急著要爬上岸。
餘光瞄到有手伸過來要拉我一把,我直覺得就是伸手去抓住,但握到的卻是又黑又硬如同彎月牙一般的尖爪子,同樣的爪子還生了三根,而且每一根爪子還比我的臉還長。
一時間忘了放開爪子,我順著往上看,爪子就生在一條白毛絨絨,像熊臂一樣的長臂上,而它的身軀胖滾滾的,肚子更圓的沒法看到底下的腳,只能看到長在腳上的爪子露出點尖端。
頭跟身軀間可以說胖的找不到脖子的存在,渾身是一大片白色的毛,什麼地方都長的胖胖肥肥的,只有頭頂長了一對尖尖小小似兩個錐子的耳朵,還有一雙不大的眼睛,反讓它的模樣看起來有些憨憨笨笨的。
‘它……’
‘我的護衛,山引。’紅花在後頭接著說。‘你待在它身邊不會出事。’
山引以為我抓住它爪子是在與它相握,便把其它的爪子尖搭上我的手,拉著上下來回的晃動。
這……我是該笑著說初次見面嗎?
接著山引像想起要給見面禮似的,把另一手抓住的東西送到我面前,頭歪了下等著我的反應。
我被山引的見面禮給嚇得驚撥出聲:‘小、小哥!’
先不管山引是怎麼找到悶油瓶的,可以肯定的是紅花是下過什麼命令,山引纔會把悶油瓶給帶回來;悶油瓶的樣子看起來非常的糟,衣服也比分開前更破損,雖然外表看起來沒什麼嚴重的傷,但光是他現在昏著,就知道他跟那尾蛟龍經過一場惡戰。
而悶油瓶的右臂比剛更嚴重,蛟龍印已經清楚浮現,把面板撐得薄薄的,越靠近湖水,蛟龍印就遊動的越快,隨時都有可能破體而出。
這樣看來,悶油瓶得離這大湖愈遠愈好!
山引拎著悶油瓶的爪子突然放開,我有些措手不及的被悶油瓶給砸中,壓過來的重量有一種自己是被悶油瓶給擊沉的感覺。
悶油瓶落入水中的身子沉得比我還快,在我注意到他完全是被右手給往下拖,直直的往蛟龍沉睡的水底去,而左臂沒法動的我,只能勉強的抱住他,不讓悶油瓶沉得那麼快。
"主人的子嗣。″
我怔怔四處張望,找著那悠揚如低語的冒泡聲,低頭一看,由漆黑的水中伸出孅細白晰的手指,輕緩地搭上悶油瓶的臉頰,接著慢慢浮現的軀體交纏住悶油瓶。
‘咳……’我馬上咳出不少氣,連忙捂自個的口鼻。
如果不是認出那張女性的臉是伏蟠,否則真以為是死於湖中的水鬼要來捉交替,並對於一直醒不來的悶油瓶有些急得冒出火,向伏蟠踢動雙腳,但它的身體卻像虛無一般,不斷的落空之外,我跟悶油瓶還一直被它往下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