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一時間也愣住，因為自己並沒有直接動手殺過蛟龍！

    沒有太多時間疑惑，從水中爆衝出一個人粗的蛇尾，飛迅逼近的同時也能看清那尾尖長滿堅硬的肉刺，人如果被扎中肯定會成馬蜂窩。

    悶油瓶在我滾著躲開前，就持刀以身擋下橫掃過來的刺尾。

    ‘小哥！’悶油瓶看起來頂的相當吃力，我立馬想起他的右臂正不好使！

    ‘快閃開！’他突然分神的回頭對我大喊，這同時，他用兩手緊握住的黑金古刀就脫手往後飛，而且方向還是正朝著我來。

    ‘噫？！’突然飛過來的刀很可怕，險些就割斷我的咽喉，插立在離我不遠的土中，但我更擔心沒有刀的悶油瓶，刺尾直接掃過他身體，我看著悶油瓶被打偏的身軀，以及從他身上噴濺出的鮮血。

    我看的是心頭一抽，從餘光發現又有一尾蛟龍貼伏著草地，要從側旁襲擊悶油瓶，而悶油瓶正巧防著前方的往後躍跳。

    後面！

    我雙手的動作比開口警告要來得快，等我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拉開畫軸，筆尖沾墨，把只看幾眼並想要偷襲悶油瓶的蛟龍給畫在紙上。

    那尾蛟龍在草地上游了一會才驚覺到一隻腳化成飄渺的黑墨線，然後像抽取絲線一般，腳以外的部位也受到牽引化成墨線，就算變成線，還是能看出蛟龍想要掙脫，最後無力的流入畫紙之中。

    指揮的兩角蛟龍沒料到會如此，在我畫了妖之後，它們陷入一種可怕的死寂，所有向我們發動的攻勢，也在這一刻全停下。

    感覺上除了伏蟠，其它蛟龍開始重新打量起我這個人。

    ‘小哥你沒事吧？’我向前扶住他的身子。

    悶油瓶身上的衣服跟底下的皮肉都被劃出長短不一的血口，就連臉頰也多了道傷，不過比起身上的傷，他卻用手緊抓住自己的右臂，像在強忍些什麼。

    想到方纔脫手飛出的刀，加上悶油瓶現在這般舉動，我立刻有了不好的念頭。‘你的右臂怎了？動不了？還是不聽使喚？’

    看著悶油瓶這閉口不言的死德性，直讓我想撬開他的嘴。

    ‘我沒事。’他伸出左手拿回黑金古刀，刀鋒指向伏蟠，直接的說：‘我要拒絕。’

    伏蟠笑而不語，反是兩角的蛟龍冷哼一聲，那聲如雷作響，隱隱帶出它的怒意。‘你即是吾主的人，右臂上的記號就是你的同意！’

    ‘一條手臂而已。’悶油瓶刀口一轉，抵在右肩腋下。

    ‘靠！張起靈你要是敢砍斷自己的手，我一定跟你沒完沒了！不對！我一定會辭了你！’如果沒有出聲喝止，下一秒看到的肯定會是悶油瓶被削飛起的手臂。

    這該死的念頭，不會就是悶油瓶說的那所謂的法子吧？！

    不只我衝過去抓住刀子，連悶油瓶的右手也緊抓著左腕，這衝突的舉止，看起來就算悶油瓶的右手已經不聽他的話。

    ‘嘖。’悶油瓶看了我一眼，才甘願把刀給放下。

    而我很確定自己看到，悶油瓶的右掌背上出現了蛟龍紋，但沒一會又游回到衣服底下；這真的不是好現象，那蛟龍紋如果佔悶油瓶的身子越久，那他身體可能就會越不受控制……

    ‘……我是他的人。’

    ‘什麼？’我猛回過神，發現到蛟龍的目光全落在我身上，而悶油瓶的手則正指著我，擺出一副已經跟了我，所以絕不跟從其他人。‘……………’

    悶油瓶是我的人……？那我算是他的主人、老闆還是什麼？

    而且看它們的樣子似乎在等我提出證據……悶油瓶那張偽造的賣身契自己還真不知放去哪了。

    ‘我跟他有結契。’悶油瓶平淡的說。‘他先的。’

    呃？對妖來說，契印的確能夠證明已有所屬，在契印被消除之前，誰也不能染指碰觸。

    不過我跟悶油瓶所謂的結契是………耶？我驚的抬起頭，確定不是自己眼花，悶油瓶已經在解上衣，露出他的肩膀，要證明他已經有跟人先結契。

    牙印咬深了，就算留下瘀痕，久了也會消失，而我咬在悶油瓶肩上的那口，可比不上悶油瓶那口能啃出疤來。

    想當然爾，蛟龍們瞪大了眼，也沒在悶油瓶肩上看出半點記號，而悶油瓶他自己偏頭一瞄也沒看到牙印。

    他便回頭看向我。‘吳邪……’有些可憐，有些埋怨，似在怪我。

    ……這眼神這聲嗓，是要我現在馬上去咬一口嗎！？還來得及嗎！

    伏蟠沒忍住，掩嘴想遮住如鈴的輕笑聲，她一笑，更加惹怒其它認真注視的蛟龍，在池水的上空開始聚起深灰的雨雲，如漩渦般滾滾翻攪。

    看這情況，再愣的人都知道我們把妖給惹怒了；雖然蛟龍的力量不足以讓天地產生異變，但當怒意來至於三尾蛟龍的身上，能喚來雲雨的它們，就足以風雲變色，聚起的黑雲厚的讓人不禁猜想，這滂沱大雨要是打下來，人會不會被打得挺不直身。

    不過這一切好似與悶油瓶無關，他還在看著等我接下來的動作。

    悶油瓶這傢伙不會是在等我去補一口吧………先不管蛟龍它們會不會信服，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那舉動，實在是失面子的事。

    但悶油瓶的目光遊移停到我的肩上，只是被瞥了一眼，就害我渾身發毛，不好的預感直接冒出，忍不住就有拔腿就跑的念頭。

    ……應該不會做出來扒我的上衣亮牙印之類的事吧？

    該慶幸的是悶油瓶也沒做出扒衣的舉動，我們彼此僵遲了一會，悶油瓶似失望的低下頭，臉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悶，不發一語的將衣服給穿好。

    良心突然有種被狠擊了一下。

    我實在不習慣悶油瓶的這副模樣，想了想，不過也是當著妖的麵咬一口肉，雖然自己丟面子，被咬到肉疼的人卻是悶油瓶，想來也沒太吃虧。

    做足了心理準備，向前一把將悶油瓶扯得回過身，他的眼神閃過一私訝異，我張口奮力咬下去，沒咬到預想的肩膀，牙齒髮出輕脆一響，竟落了空。

    ‘呃？’不只沒咬到，身體還被奇怪的力量往後拖，一個遲疑就與悶油瓶拉開不少距離。

    我低頭跟偏頭看，身體被許多非人的手給抓著，我努力掙扎也比不過四、五隻小妖怪的力氣，它們隱身摸到我身後，然後再趁機抓住我，小心的就連悶油瓶也沒有事先警覺到。

    悶油瓶臉上的殺意、眼底的兇光，在我離他不遠前，我是看得一清二楚，被那瞬間的變臉給嚇得心頭一顫。

    後頭的蛟龍趁著悶油瓶完全背對它們，也出手背襲他。

    我的目光落在還沒動手的伏蟠身上，立秒動手還能勉強移動的雙手，在被妖怪拖進陰暗的森林前，飛快的將伏蟠的樣子給繪下。

    在遮掩視線的墨線全融入畫卷裡，我看到因伏蟠被收，變得更加憤怒的蛟龍全撲向悶油瓶，有幾尾還想往這衝撞過來。

    伴隨落下的大雨，悶油瓶左手緊握著刀，揮臂震開蛟龍壓下的頸顎，沒與它們糾纏下去，如同駑劍射出的速度追了上來。

    ‘呀啊！追上來了！好可怕——！’

    ‘跑快點跑快點，快帶新娘躲起來！’

    ‘不對、我們快些把身體隱起來！’

    扛著我跑的小妖怪，全被以驚人速度追來的悶油瓶給嚇得亂了手腳，雖還能靈活的在樹林間跑跳，但卻很難顧及我的安危，一路我被枝幹磕疼了不少地方。

    不過……雖然很對不起悶油瓶，在小妖怪們驚喊著嚇人時，我自己也覺得相當可怕，尤其我還是直接面對殺氣騰騰的悶油瓶。

    就連自願說要斷後的妖怪，擋在悶油瓶面前，沒眨眼的工夫就被擊飛清除。

    好可怕！完全能體會妖怪嚇到想跑的心情，明知道不可能，但就是有種會一起被砍的感覺！

    在要被追到前，悶油瓶突然往上一躍，抓著枝幹，很神乎奇技的翻至我們的上方，亮晃晃的刀鋒就從側邊橫掃過來。

    ‘咿？！’我倒抽口氣，下意識的縮了下脖子。

    聽到身旁有妖怪傳來的死前悲鳴，而我的頭感覺還黏在脖子上，身體在摔下前就被一隻手臂給攬住。

    勒住腰的手臂緩緩縮緊，背貼上悶油瓶的胸膛，被他用力的抱了一會，什麼話也沒問，感覺只是在確定我的存在。

    ‘小哥？’

    ‘……剛沒咬著。’悶油瓶的聲嗓在我耳後響起。

    我無語的回頭看了他一眼，哭笑不得說：‘別跟我說剛追那麼兇是在氣我沒咬成的那一口。’

    悶油瓶愣了下，纔剛想要開口說什麼，地就開始很不對勁的在震，連帶的樹都晃起來，驚動起棲在樹上的動物，悶油瓶則很警覺的看向一個方向，我跟著望過去，就看到蛟龍那龐大的長軀，以驚人的速度跟氣勢鑽竄在這林間。

    樹枝撞在它堅硬的鱗甲上，是一一的被彈飛，而它更是憤怒，一發現我們，就發出震耳欲聾的鳴吼：‘人人人類類類類類啊————！’

    一連收伏了兩尾蛟龍，徹底惹怒那尾兩角的蛟龍，那逼近的聲勢讓我們根本來不及閃躲，我就被悶油瓶往下一推，快一些的往下摔，而留著吸引蛟龍注意的悶油瓶，像讓巨浪襲捲沖走，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