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殺扭頭，張口狠厲的回咬，靠著扭回頭的力勁，把那還看不清身影的東西給撕成兩半，而後警告四方的大吼之後，吐出一大團熊熊的火焰，嚇飛起山林裡不少東西。

    ——嘖、抓好…

    冷靜下來的七殺突然說，它的身軀變搖晃了下，重重的往下摔；我則抱緊七殺重視的小貓，在掉到半途時，試圖伸手抓住樹枝，但我畢竟沒有像悶油瓶那樣見鬼的身手，扯疼了自己的手臂，就沒了力氣的鬆開手，不過也因此緩衝下速度，摔到七殺的身上也沒有想像中的痛。

    ‘七殺！’七煞掙開我的手，看起來對於七殺的負傷感到很心急。

    七殺發出受傷野獸的低鳴，就硬撐著站起身，我看七殺用它龐大的身體蹭樹幹幾下之後，似乎有什麼東西從七殺身上掉下來，接著我聞到濃郁的腥血味。

    ‘七殺，還可以嗎？’我皺眉問，但七殺轉著身，避著我，不願讓我看到傷口。

    ‘喵嗷！’

    七殺低下頭，用貓舌輕輕、一點點的舔著七煞的頰邊，直至故意的舔翻它，讓七煞氣得跳起身，沒再垂頭喪氣、一臉難過的樣子，七殺才滿意的收回貓舌。

    在這種一片漆黑的山林之中，竟有亮光跟喧譁聲慢慢的往這靠近，是人的可能性極小！

    我被逼近的亮光照得一時睜不開眼，用手遮住眼前，發現有更大的陰影遮擋在我身前，很像義無反顧的擋下我前方危險的悶油瓶，但現在身前的這個人卻不是他。

    ‘他是與我同行的，要同慶你們主人的大喜之日。’那位神秘客擋在我身前，每當我想探出點頭，他就用手將我推回他擋出來的陰影處。‘我是紅花。’

    只消瞥到的幾眼，我也看清現在面對的是不少山林裡的妖異精怪，每隻都拿著貼喜字的紅燈籠，把這附近照亮的如白晝。

    不過那些妖離我們有些距離，應該是畏於我身後的七殺，倒是妖怪在聽到神秘客說自己是紅花時，交頭接耳的把紅花兩個字給傳下去，然後有肯慢慢靠過來的跡象，並且沒有敵意。

    看來，紅花在妖怪之中是受歡迎的。

    ‘這是婚賀禮。’紅花提著水球現出那條從湛盧那得來的漂亮鯉魚。

    提燈籠的妖怪一看，忍不住讚歎著，不過一會問起我時，紅花打算讓我站出來前，還小聲的要我遮住臉，我在身上摸了一會才找到還好沒弄丟的面具。

    ‘呃……’剛纔在紅花的身後，我把現在的情況給弄清楚。

    這裏是悶油瓶被帶來的地方，蛟龍的地盤，眼前的妖怪們正當著我是跟紅花一樣，是要來這喝它們主人的喜酒，正等著我跟紅花一樣先亮出自己帶來的婚賀禮。

    在感覺妖怪會認為我失禮，群起暴動時，我豁出去指著我身後，正在觀看情況同時掩飾傷口的七殺說：‘……它是我的婚賀禮。’

    在妖怪相當激動的驚呼聲之中，我彷佛可以聽到七殺在我身後，磨著它腥紅的牙齒，冷冷的上下打量我的背。

    而眼前這些提燈籠的妖，現在見我的眼神簡直像想要膜拜我一樣。

    ‘咪嗚…’

    七煞仰起頭，因為被綁在脖子上的紅帶子搔到癢處，讓它發出愉快的呼嚕，我猶豫下，在七煞發出疑惑的催促聲，把紅帶子打成個結，在它橘黃的毛色添上喜氣的紅。

    它很滿意的搖著尾巴，用爪子抓著紅結。

    看到七煞對於被當成賀禮這麼開心，還肯讓我用帶子裝飾下，我反而更覺得如坐鍼氈。‘……就不怕之後被七殺打屁股？’

    之前大貓壓著小貓打的畫面自己可還沒忘掉。

    剛說完，我的背被東西壓得一沉，感覺到後頭傳來溫熱、毛絨的觸感，只要我動一下，銳利的尖爪就刺著我的皮肉。‘呃、該當心的好像是我……七殺，能挪下腳嗎？’

    七殺憑一腳的力勁就把我踩彎腰爬不起。

    ——也幫我？

    雖然紅帶子是妖怪們送過來希望我綁在七殺身上，為它的黑色皮毛添點喜氣，不過七煞就算了，七殺………

    ‘我想可以不用。’我笑著，一把抓住竄上我的肩，想咬七殺腳掌一口的小貓，也因此讓七殺的腳離開我的背。

    不少要爬上山同慶婚禮的妖怪，不知從哪弄來簡陋像是木轎的東西，熱切的希望我們坐上去，很明顯的是託七殺強大的福，讓弱小的妖怪對我們充滿敬畏。

    見狀，紅花輕笑一聲，對我說：‘託福。’

    ‘那至少幫個忙，別讓七殺那麼想咬死我。’看紅花他是很大方的就坐上妖怪弄出來的木轎，我嘆口氣，直接忽視掉後頭讓我發顫的盯視，抱著興致頗高的七煞上了木轎。

    ‘那就別放掉你的保命符。’紅花的手指輕刮七煞的臉頰。

    ‘喵？’

    ‘說的也是。’七殺還耐著沒撲過來咬我一口，大概是我手裏還抱著七煞。

    回頭看一眼後頭幾乎要融入黑漆之中的七殺，打燈火的妖沒有一個敢往它那靠，也沒有被拘束的就跟在後頭，對於這樣沒發作的七殺，我打從心底感謝七煞的抱緊它。

    妖怪的腳程比人走的要快，雖然向上爬，也不見得它們有緩下腳步；在這種漆黑的山林裡，隔些距離就會在樹上綁盞紅燈籠，是讓妖能順利上山的指引。

    我很少往深山裏去，更不知道這是哪座山，但這裏的相當的溼冷，不時的有水滴穿過茂密的枝葉落在我們身上，並且不少樹上依附長長往下垂的須藤植物，不時的要撥開，纔不讓上頭沾到的水打的一身溼。

    ‘你應該還不瞭解這座山？’

    ‘我連這山的名字都不清楚了。’我無奈的說，比起我四處注意周遭情況，我身邊的這位是鎮定多了。‘如果你願意告訴我，那會更好。’

    紅花頭也不偏的直視前方，像沒把心思分在我身上，什麼話也沒開口，我深吸口氣，按捺下想打掉他紗帽，直接來面對面的衝動。

    ‘我忘了，七殺說這是你的劣根性。’

    ‘劣根性？’紅花偏過頭，頓了一會，才用想起的口氣說：‘啊、我的確常這樣惹得人發火，不過也常被逼得要如實回答。’

    ‘……那我很佩服能問出話的人。’

    紅花哼笑一聲，沒接話，一會才聽到他像在低喃的說：‘從以前這山就充滿水氣，還常常有雨，旱事在這可說沒發生過，所以山裏的一切，與山下的村子，都因這豐沛不絕的水源得以長存。

    這的山頂上有個隱於白霧之中的大湖，是整座山的命脈，山下的人都說那湖中住著神明，讓湖終年不幹涸。’

    ‘所以？這裏還是座充滿水氣的山。’

    ‘但流往山下的水卻一年比一年少。’

    那之後可想而知，一開始人會以為山下的出水處瘀塞，可能過沒多久就會有人在說，是湖裏的神明發怒，人就會用上各種辦法來讓一切恢復。

    ‘所以當村民上山獻祭，在白霧裏看到有條似大蛇一般巨大黑影從湖裏探出來，很自然就以為是妖佔據了湖，而想的便是如何除去湖裏的禍害，我想應該有青盤接到除害的請託。’

    如大蛇一般的黑影。‘是蛟…人看到的黑影，那群蛟龍就在山頂上的湖裏，那小哥也一定會在那！’

    要是這些妖就是要到山頂同慶，那找到悶油瓶並且帶回來就一定還有機會！或許比這些妖更早一些到會更好……

    ‘你認為蛟龍是禍害嗎？’紅花突然一問。

    ‘……老實話，知道太少，無法斷定。’

    雖然婚約是悶油瓶一口承諾下來的，但卻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同意；而水量減少，就只聽片面之詞而已，無法說就是蛟龍造成的。

    ‘蛟龍會據湖而居，同時也能喚來雨雲的妖怪，這裏會有雨就是因為蛟龍，所以山裏的妖奉它們是山之主，如果把它們當成禍害給除了，只會有更嚴重的下場，不過流往山下的水量會減，卻是因為蛟龍把湖水封住……說的對，的確無法斷定。’

    ‘蛟龍為什麼要封了湖水？’我不解的皺眉問道。‘難不成，你來這是爲了查蛟龍封湖的原因？’

    ‘這就暫不提，不過我會說，是不想因你反把蛟龍的大事給搞砸。’

    ‘什麼意思？’我警覺的繃緊身，一不小心的就掐緊七煞。

    ‘與人結連理要是就能解決蛟龍一族的問題，不就應該要一同歡慶？’

    我的話語窒了下，有些不敢置信的說：‘要是？你打算犧牲小…張起靈？！他明明連來這的意願都沒有！’

    一時間控制不了聲量的喊出口，我能感覺到，不少妖怪投來異樣的目光。

    ‘但他身上有記號吧？記號是雙方同意才成立，要放棄也是需要雙方，不過對青盤來說解決的辦法很簡單，有害於人的妖滅了就是。’與我相比，紅花在說時就顯得好整以暇。‘青盤跟紅花大概就是這點不合。’

    ‘你不想讓我亂鬧，纔在一開始幫我？’不過轉念一想，自己能夠來到這，也多虧對方的指引，否則自己找到這裏也可能晚了！‘還是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