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貓妖會用這方式來修練，本來還在質疑黑瞎子話裡的可信度，不過七煞一發現我們在說貓妖的事，就急著向我訴苦，說七殺最近閒來沒事就咬著它到處跑，逼它要跳過一戶人家裏的屍體，一開始它是覺得有意思，沒什麼多想的就跳過去，完全沒想到不會動的屍體會突然坐起來，用爛掉的臉對它吐出它最怕的穢氣，然後不只動起來的死人想抓它，後頭還有守靈的家人拾起木榜在追打它。

    七煞的話，讓我完全可以確定，城西的貓在有人死時會變得邪門，是帶頭貓妖老大七殺造成的！

    ‘雖然你們跳屍讓人有些困擾……’我看著歪頭等著我說話的七煞，跟不以為意的七殺，轉念一想，我纔開口說：‘還是小心別遇上青盤。’

    ‘吳邪。’老癢湊到我身後，扯了我一下。‘東西我是帶來了，但我要他們在外頭等著，在我要他們抬進來前，你最好處理這裏一下。’

    老癢看了周遭一圈，我也跟著望，原本該躺著不動的屍體正坐在地上掛著一臉笑意，還有不該出現在帷堂內的兩隻貓，跟是來幫忙現在卻比屍體躺更平的王盟。

    我揉著額角，對老癢擺手。‘好、我會處理。’

    老癢點下頭，在離開前還瞪一眼黑瞎子。‘你裝ㄕ就裝像點，別又到處亂跑給吳邪他惹麻煩！’

    ‘要是小傢伙肯親自來守，那我就不會無聊亂作祟。’

    ‘你又不是我的誰，我做啥的替你守靈。’老癢拍掉扯住他的手，頭也不回的就走出去。

    老癢毫不猶豫的話，黑瞎子突然沉默下來，頓時氣氛變得讓我難以發話。‘呃……黑瞎子，你要不要先回去躺好？…還有，七殺、七煞先找個地方藏起來，尤其是七殺，嗯？’

    感覺到衣角一沉，七煞撲抓住我的衣料，一個勁地攀爬到我肩上，餘光瞄到七殺好像也在蓄力要跳過來的樣子，我連忙跑到王盟那，打算把人先拖到長椅那。

    ‘真是……王盟是吃什麼這麼沉？黑瞎子，來幫忙下？’把王盟拖了些，就開始想念起隨時會主動幫忙的悶油瓶。

    ‘嗯？’已經坐回到水床上的黑瞎子，扯著白布蓋在身上的樣子，意外像極要準備睡覺。‘是很想幫，但我現在是個死人。’露出相當遺憾的一笑。

    ‘喵？為什麼他要裝死人？而且明明是活人，身上又混了不少怪味道。’七煞用爪子在我耳廓邊抓了抓，似要引我回頭看。

    ‘因為我們要辦場喪事，所以才需要有人當死人。’既不能真弄個死人來用，就只能找個人來裝。

    所以那時當黑瞎子說出他的法子需要有個人裝死時，老癢表現在臉上的表情，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那麼開心的對黑瞎子笑，就連頭上的耳朵也不自主的動起來，逼得黑瞎子由衷說出，難得看到老癢難得對他笑，卻讓他很難高興起來。

    不過黑瞎子這話也只是一開始在說，接著裝屍的討論，他跟老癢是一樣的投入。

    ‘喵嗚…不懂。’

    ‘這該從哪解釋纔好，唔！’我費力的搬著王盟，一時間也開不了口。

    ‘喵嗚！’七煞幫忙咬著拖，卻一點用也沒有。

    不知道是七煞幫忙的關係，還是七殺本身也想知道出了什麼事，七殺很快的變回原本大，咬住王盟，輕鬆的把人往椅子上丟。

    我不只為摔在椅子上還沒醒的王盟感到痛，還為自家的小屋子，因為變大的七殺撞到幾根樑柱而發出裂聲擔心，還好七殺沒一會就又把身體變小。

    七煞在我腳邊兜轉一下，有些不甘願的走到七殺身邊，垂著頭像在蘊釀什麼，最後只硬擠出一聲貓叫聲。

    七殺碧綠的貓眼居高睥睨著它，對於等了許久，換來卻是不知所謂的迴應，它的前腳便毫不猶豫的對著小貓的頭抓下去；一來一往，像習慣一般，兩隻貓又互打互咬起來，貓聲、人話雜混一起，格外的吵鬧。

    ‘跟你說的一樣，蛟龍一族裏應該出事，雖然不知什麼事，但那事急迫的讓它們只能同意我說的，並且會在兩日後的亥時來迎娶小哥。’我來到水床邊，趁機會跟黑瞎子說今日跟三足龜仙談的結果。

    ‘才兩天？我還想著得躺上七天。’黑瞎子笑著問：‘你在意它們出什麼事？’

    我頓住，搖頭。‘……要先解決小哥被蛟龍所做的蛟龍紋。’

    其實自己把那些水裏的妖全繪了，或許是最快卻也是最可能害悶油瓶送命的辦法，因為誰也不知道，如果由我們毀約不送悶油瓶過去，悶油瓶會不會因那記號而死。

    不管水裏的妖怪們的作法如何，但那聘書、那約定是悶油瓶親口同意下來，就成了你情我願，具有效力在契約紋，悶油瓶最後也可能會不顧我們的阻止，受著那圖紋的影響，成為蛟龍那一邊的人。

    而黑瞎子的辦法可以說是硬鑽個洞脫困，賭著蛟龍那方急著完成婚禮，無法花更多的時間等待，只要讓它們的花轎沒如期來迎娶，也就能當作它們悔了這親事。

    ‘但那法子真虧你想的出來。’

    ‘我原本說的是喜沖喜，是小傢伙不肯配合的。’

    ‘老癢怎可能同意跟你辦喜事……’我無奈的說。

    套黑瞎子說的，沖喜是人想借著喜事衝去不好的運氣會做的，反過來說，既然我們是要迎喜的人，就想法子把這沒必要的喜事給沖走。

    何況迎娶列隊忌諱的事可不少，喜沖喜是不吉，但更忌兇沖喜，因為凶事會破壞喜事，爲了避開凶事，迎娶列隊就只能避著繞路走。

    ‘希望事情能如我們想的順利。’

    黑瞎子沒什麼擔心的說：‘它們要是不避，小傢伙肯定會領著棺材隊去把花轎撞爛。’

    ‘也是有可能。’想那畫面我忍不住笑了。‘不過我也擔心老癢會領著隊，真把你扛去埋了。’

    老癢的人費了一番功夫，才把老癢買的一口大棺材給扛進來。

    我單只是看，就知道這口棺材不便宜，而老癢更是滿意的站著欣賞一番，除了從他臉上看到明顯的開心，還有衣服底下的尾巴正左右的搖著，小七煞剛好坐在老癢的身後，被左右擺動的東西給吸引住，不自覺的擺起頭來。

    所以在七煞忍不住想撲上去時，七殺就直接從後頭咬住小貓的頸子，生動的表現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畫面。

    ‘我說…你也不需要買這麼好的棺材。’我無奈的望著老癢。

    ‘這是那傢伙一生最後的大事，我能不買好些？’

    一個白白的身影不知何時，無聲息的湊到老癢的身後，一隻手從後身向前刮過老癢的咽喉，然後往上劃後抬起老癢的臉龐。

    太過突如其來的侵擾，老癢幾乎是在被碰到時縮起肩膀一顫，連同毛耳尖都豎起的抖了下；我看到黑瞎子披著蓋屍用的大白布，從後將老癢攬入布中，他笑著似在老癢的頸子後吐了口氣，不只老癢反射性的想叫出聲，就連只是目睹的我也覺得後頸發毛起來。

    ‘真有心了。’黑瞎子在老癢的耳邊輕喃，開口說話的樣子很像隨意會咬上一口。‘小傢伙。’

    ‘靠——！’老癢的身體像炸起一樣，立馬就把人給推開。‘你孃的你當個屍體怎麼這麼愛爬起來？有哪具屍體像你這麼有活力的！’

    ‘我就是有活力的屍體。’

    無視打鬧起來的兩人，我自行費勁去推開棺蓋，一邊的肩上多了個重量，不用抬頭瞧就知道是七煞好奇的探頭想跟著看。

    原本該是空的棺材，裡頭卻先躺了個人。

    ‘他死了嗎？’七煞很怕一不小心摔在屍體上，四腳的爪子緊著我的衣服，有些勾疼我的皮肉。

    ‘小哥還活著。’我擔心地看著躺在棺裡頭的悶油瓶，他臉色慘白的比黑瞎子更像個死人。‘只是還沒醒來。’

    牽起悶油瓶的右臂，袖子遮掩底下黑色的蛟龍紋路，摸起來微浮，隱約能感覺到屬於蛟龍紋的脈動。

    是活的、還會做很細微的移動，如果一沒注意就可能會掠奪走悶油瓶性命的危險……

    ‘吳邪…’

    不算大的輕喊馬上令我驚醒過來，視野茫然一會，我望著房內的擺設，纔想起我已經把人從棺材裏搬回房間，而一直沒清醒過來的悶油瓶，現在已經起身坐在床上。

    ‘小、小哥！你…覺得怎樣了？’我問的話他還沒回我，就先被他給拉過去。‘哇！’

    他沒說什麼話，只是很用力的被悶油瓶給抱住，勁發的一開始害我差點喘不過氣，忍不住叫了聲痛，雖說是細微的氣音，但距離是近的在悶油瓶的耳邊，能肯定他是完全聽進去，卻也只鬆點力。

    這時我本能的也覺得不能跟他拼勁掙脫，除了悶油瓶還傷著外，硬想掙開的話，總覺得會被一身力的他給勒死。

    不過我還是想換個輕鬆的姿勢，但就只是個小小的挪動，換來悶油瓶所給的反應，就是氣差點就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