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小哥,如果要走,有想過去哪嗎?’
問了卻沒回我,知道他不是不肯說,而是不知道去哪;想起悶油瓶之前用平淡、事不關己的口氣述說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名字,想不起家人,不管到哪都是陌生的景色,最後連再找尋下去的力氣都沒了。
或許是同情,每當想起他說過的這些,就很難把悶油瓶給推離開。
‘吳邪,保護你是我第一個找到想做的事……你以前對我這麼說過,’學不來悶油瓶那時認真的口氣,也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執著,才令自己印象深刻。‘也讓我很苦惱過,因為能做的事情很多,你又不似我的情況,真的沒必要受限在我一人身上,所以我不拒絕你的保護,當你想走時我也不會留你,我一直是這麼想。’
一直不想要有太多牽掛,畢竟自己周旋於人與妖之間。
‘是嗎…’悶油瓶稍抬起身,終於肯放開我,垂下雙眼很快的掩去情緒,我只來得及捕捉到一點失落的感覺。‘我會走。’
‘可惡,真的是看久了,真的能從你這張沒表情的臉看出什麼!’我懊惱的說,抓著悶油瓶的臉龐拉下來額抵額。‘要走就別給我露出這種臉,存心讓我放不開的嗎?’
近到只能看到悶油瓶愣愣眨動的雙眼,我維持不到幾秒就後悔了,頓時想用搧的把人搧遠些,不太想這樣的近距說話。
而悶油瓶貌似還在理解中,也忘了要退開,最後是我推開,才把憋住的氣給緩了,但沒推成多少,就讓悶油瓶回以力氣給頂住。
‘我一直讓自己不要有太多牽掛,但你的話……’讓我開始信你、依賴、擔心你,變得很難再推開。
‘小哥,如果你真的不想走,也不知去哪時,能留下來保護我嗎?我不討厭你保護我的感覺。’我認真的對他說著我的請求。
不是無所謂、隨意的把人留在身邊,而是掛在心上的希望悶油瓶能待在自己身邊。
眨眼一瞬的好似看到悶油瓶靜靜凝望自己的雙眼一紅,還沒看清楚,悶油瓶就埋到我的頸窩邊,用力的抱緊我。
‘我可能會害死你。’
‘但我覺得我較容易害死你……唉、痛!’故作輕鬆的說,換來的卻是脖子疼。‘之後的事會怎樣都沒關係,我信你都不是真的想傷我。’
‘那要是我真的出什麼事,小哥你就替我報仇吧。’
悶油瓶抬起頭,定定的看了我好一會,手似無意識的撥了撥我的頭髮跟輕碰著臉頰,感覺到微溼、溫熱的柔軟觸感落在我的額頭上,然後氣息慢慢的來到耳邊。
‘別對我太好。’悶油瓶低語著。
與其說要我即時的做出驚愕的反應,不如說太過突然其來,反而傻愣的任悶油瓶來。
‘等、等一下!’下意識的猛力推開,成功的讓悶油瓶仰起上半身,壓在身上的重量沒了,頓時也輕鬆了不少。‘我突然想到還有一記仇沒報。’
悶油瓶面帶疑惑的等著,在我伸手解開他的衣釦時,臉上明顯出現了一愣,甚至像忘了躲似的,任我去脫他的上衣。
想到悶油瓶剛說別對他太好,我就更加使勁的用力咬,咬到嘴都酸了,感覺嚐到點血味才放開,而被咬的人居然都不吭一聲,我看著一口帶紅的牙印,霸道的據在悶油瓶的肩上,思考會不會咬太輕,不然怎麼都不痛。
‘吳邪。’
‘別再想著走了,這是你說的結契。’
等他愣了一會,我便看到悶油瓶露出最近以來最輕鬆的表情,眉宇間也沒有令人難受的陰霾,見他這樣我心情也跟著好了許多,但在悶油瓶也伸手過來要解我的衣服,我馬上提高警覺的扯緊。
‘你幹麻?’
‘久了,再一次。’平淡的說。
脖子被悶油瓶的手摸過,瞬時發癢起來,瞪著悶油瓶的那口牙,又想起那時痛到想飆淚的牙印,我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絕,更是奮起的抵抗著。
一覺醒來,許多事情都有了巨大的轉變,讓我應接的措手不及,最讓街坊鄰居、整個城西熱鬧討論的是,作風令人聞風喪膽的陳四爺,居派了人來到我這,除了表示歉意,還說了我這的損失由他們承擔。
耍道符的雖是拿青盤的,肯定也無法讓陳皮阿四做出這麼大的讓步。
‘是吳家介入了吧。’我問陳皮阿四派來的人,卻也挺肯定的。
是收伏畢方時,陳皮阿四帶在身邊的人,現在還被派來代表了陳皮阿四,說明了這人被陳皮阿四看中了幾分。
而我對他卻有說不出來的熟悉感。
但左手沒了的獨臂人,在自己認識的人中確實沒有這號人物,我打量起他的樣子,黑髮在腦後紮成一束,臉上還帶了面具,不過身形跟感覺就是有種眼熟感。
‘告辭了,小三爺。’隔著一層面具,聲音聽起來都變了調,但話裡的字眼卻讓我驚愕的看著他。
城裏的人稱我的不是妖繪師、小爺再不就是吳邪,會喊我小三爺的在印象中只有一個人。
我遲疑了下,跨步向前抓住他左手的衣袖。‘…潘子!’
獨臂人停下腳步,肩微使勁的扯回衣袖,稍側著臉龐,兇鬼的面具讓我看不見他現在的表情,而他也不驚不慌,用平淡的口吻說著認錯了。
……真的認錯了?
潘子一直以來都是跟在吳家的三爺身邊,更不可能會成為陳四爺的門生,使用他那一門的火術,再加上潘子他並沒有斷了條手臂。
悶油瓶提著早點從外頭回來,陰沉著臉色,像有什麼事情惹到他似的,他不提、我也沒問,把食不語的精神在這時徹底的發揮。
賣包子的惹到他?還是倒豆漿的故意在他面前摻了水?雖然東西吃起來都還挺正常的。
‘你最近別出去。’
‘為什麼?’難得他主動開口,卻說了莫名其妙的話。
我不以為意的繼續咬著包子,而後我不顧悶油瓶的勸阻出去外頭繞了一圈,才瞭解到悶油瓶在不開心什麼。
陳四爺肯向人道歉,還大動作的派人來幫我的鋪子,就不斷的有人在傳在討論為什麼,自然而然,從我的鋪子逃竄出大量妖怪的事也被所有人知道,影響多大還無法確定,但城西這也陸續的傳出大大小小的壞事。
讓有受到傷害的城中人,明裏暗裏的開始指責起我,連原本幾個還有談上幾句的攤子,老闆們都很明顯的避了開,不少人的眼底能看出在害怕我會放出妖害他們。
我苦笑了下,立刻回到自己的鋪子。
也難怪悶油瓶讓我別出門。
但惹來的閒言閒語、冷嘲熱諷還有責罵並沒傳多久就全消失,主要原因是吳家大動作的出面清掃謠言,擺明就是要替妖繪師吳邪護航,再加上吳家的油老頭放出的訊息,只在一夜之間,就讓謠言從妖繪師喚妖害人,變成可歌可泣,妖繪師僅憑一己之力,引妖入宅,為的就是要保下整個城西,最厲害的是,油老頭造的謠是深植人心的使人信服,而最初原來的事實則以消失無蹤。
再加上,吳家這次撥了銀兩出來撫慰因妖受到傷害的人家門。
雖然不再被人罵是好的,但更令我困擾的是,城裏的人開始討論起我與吳家的關係,單單只是一個拿青盤的有能者,不可能這麼受吳家的眷顧,更何況我還姓吳,更讓人覺得其中定有貓膩。
短短几天內,就有各路人馬來拜訪我,就算想甩上大門不見客,無奈鋪子被燒等於是門戶大開,擋也檔不住來的人,最後是悶油瓶往外頭一站,讓原來想上門的人,遠遠見著悶油瓶,就生硬的繞路走遠。
在我這詢不到更多的八卦,就轉向去找了老癢他們,但老癢開的迎月樓這幾天很怪的不開門招客,而胖子去越多次被拐的銀子就有多,有些還因此一去不回,黑瞎子則也有莫名不敢問他的氣魄,雖然他是一直笑著。
事已至此,閒話沒有更多能聊的,也慢慢的淡去,城裏的人也聊回到更貼近生活的柴米油鹽上。
很多事都有人暗地裏替我解決掉,不禁讓我感嘆怎麼沒人替我解決現在這個大困擾,我背靠著牆,在床上可以說無處可退,咬牙的瞪著悶油瓶手上的那條繩子。
依悶油瓶的解釋是,我夜夜踢被,他再來替我蓋回去並不能解決根本問題,所以在今晚就弄了條繩子,打算把我跟被子綁在一起。
‘這不成,你這樣綁,我早上不就起不來!’直接拒絕。
‘我替你解。’
‘還是不成,如果三更半夜我要如廁該怎麼辦?或是有宵小進來,我跟被子綁一起還真的省了他們的麻煩。’
我也無言的看回去,但悶油瓶的繩子還握緊緊的不打算放棄。
而且以悶油瓶的性子,可能最後會變成他守在門外,等候我的使喚……想想我可不是當大官人家的命啊!
‘小哥我可不同意你整夜守我門外,要睡就去睡床。’
悶油瓶的目光挪到我的床上,頓時我有了該護住床的衝動,他就丟開繩子,脫掉鞋子跟外衣,動作俐落的爬上我的床。
‘一起睡。’簡潔明瞭。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