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還不睡？’見悶油瓶瞥過來，我只能先開問。

    悶油瓶搖頭後又繼續望天，在我想順著梯子爬上屋簷時，他卻反應很大的轉過頭，並且蹙起眉頭，動作像做好我爬上去他就要跳下去的準備。

    我沒再爬上去，尷尬的笑說自己要先去睡了，往下爬時，梯子一倒，離屋簷邊越來越遠去。‘呃啊——！’

    以為會直接摔下去，但悶油瓶動作卻更快的拉回梯子，確定我平安無事後吐了口氣。‘快上來。’

    我猶豫了下，才握住悶油瓶的手爬上屋頂，不過看他種種的反應，我只能挑離他有點距離的位置坐。

    ‘小哥你——’

    ‘吳邪，我沒討厭你，也沒在怕你，還是打算保護你，別想太多。’面無表情的飛快說完，隨後又有點擔心的看過來，感覺也不想讓我誤會他。

    ‘那你是怎麼了？’

    ‘……答應我，之後都不要再畫人。’手突然被悶油瓶給握住，他嚴肅、認真的表情，讓我有些受到驚嚇。

    ‘這次的事也是迫不得已，我……’

    ‘答應我！’

    我微張著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為什麼？’

    悶油瓶猶豫、掙扎著，最後緩緩的，一字一句的看著我說：‘當你畫人時，我想殺了你。’

    想起那時悶油瓶的確莫名的對我大喊著別畫……

    不過也有些無言以對，就跟悶油瓶一樣，不知道他是要保護我還是殺了，但我也沒把這話說出來，他現在也不是在說笑的口吻，似乎也因為莫名的有這種念頭，悶油瓶纔會對我一避再避，一直擔心那種念頭又會再出現。

    ‘是因為你不能接受人變成妖嗎……？還是因為我跟你說過我不能畫人，才讓你強烈的想阻止我？’

    ‘不知道，就是有這種念頭，如果做了我就得……’悶油瓶收回自己的手，刻意的在我跟他之間拉出段距離。‘我不想傷害你。’

    我遲疑了下，伸手握住悶油瓶的手。‘我曾經答應過一個人，不畫人只繪妖，所以同樣的事我不會再做。’

    悶油瓶認真的看了我好一會，才相信的點頭，也沒有再退縮、拉開拒離，很習慣的坐回到我身邊的位置。

    看他又回到以往的感覺，我打從心底鬆了口氣。‘啊——今真是累死了！’大辣辣的直接躺在瓦片上。

    ‘吳邪，我想問你。’

    ‘問吧，我還欠你一個問題。’我笑說。

    ‘你跟吳家有關係？’

    沒料到悶油瓶會問出這問題，讓我倏地睜大眼，看著回偏過臉的悶油瓶。‘為什麼這麼問？’

    ‘吳家對你的態度不一樣。’

    所以悶油瓶也因此纔想知道嗎？‘我不是吳家人，吳家跟我也沒有關係，我只是姓吳而已。’

    ‘嗯。’

    ‘不過有人說過，我的字搭上原本的名很難聽，也因此我還是姓吳。’我笑說。

    跟悶油瓶聊完後，回到房裏，發現自己怎樣也睡不著，出了房門，我弄出來的動靜沒有吵醒悶油瓶，反正是在院子裡的七殺又再一次的抬起頭。

    被它綠色眼珠子瞪得渾身一寒，比起第一次，這次明顯的看出七殺被吵醒後的怒意。

    我帶歉意的笑了下。以我的位置能看到七殺護在身下的七煞睡得相當沉，翻身露肚躺成大字狀，微張的嘴還動了幾下，像夢到什麼似的前肢朝上的抖動。

    一下、兩下的，看著七殺被踢中幾次後，七殺便用腳壓得更緊，並用舌舔了舔七煞頰邊的毛，一連串的動作做完，七殺又冷看過來，正用眼神打量著我。

    食指抵著唇，我無聲的噓一聲，用唇語對著七殺說換個地方談。

    七殺看起來相當不願意，但還是靠了過來，我舉步還沒跨出一步，身後就多了一股拎起的力量，還來不及叫出聲，整個人就猛地被往上帶。

    ‘七殺！’雙腳一下就離地離的老遠，七殺變回原來的樣子，毫不費力的叼起我跳上天，以為會劇烈的落地再跳，沒想到七殺身旁燒著青焰，像踩火一樣的在天上奔。‘你要帶我去哪！’

    我後仰頭，勉強的能看到七殺的眼珠子瞄向我，這一眼讓我突然想到，要是它開口我不就直接摔下去！

    ＂換地方、談事。″

    七殺的聲音直接在我頭裏響起，我頓時鬆了口氣，但七殺它飛奔的速度，快得讓我睜不開眼也難以呼吸，這次讓我知道下次不管怎樣都不能吵醒還沒睡飽的妖貓。

    最後我被丟到一棵古老的參天大樹上，沒摔到地上，但也撞得頭昏腦脹。

    ＂談什麼？″

    我抱著頭哀叫一聲，真的很想跟七殺說能不能用其他方式說話。‘聊聊要接你位置的妖，或是……張家家主跟你說過的話？’

    ＂什麼妖？″

    我忽略那明顯露出麻煩的神情，雖然七殺最後還是挑了它在意的問題問，跟它說了我的想法跟打算要做的事情，七殺沒什麼迴應，我就當它同意了，不過在我想問張家的事情時，七殺卻齜牙，像我再問下去就要一口咬斷我。

    ‘你真的相當憎恨張家……應該除了張大佛爺，其他在你面前出現的張家人，你大概都不會放過吧？’

    七殺冷凝我一眼，一眨眼的工夫逼近到我面前，古老大樹被它壓得搖搖晃晃，有幾根枝幹還因此被踩斷。

    ＂如果不是締契，我也不會放過那小子！″七殺渾身的毛都豎起，並且獰笑的繼續說。＂更遺憾的是，居然有人搶在我之前先滅了張家！″

    ‘嗚…那你也肯定會殺了毀掉張家的兇手……吧？’

    我被說到激動的七殺給用腳壓住身體，動彈不得，連話都很難完整的說完，身後不斷傳來樹枝被壓斷的聲音，在我以為會摔下去時，胸口一輕，七殺已向上一躍，離大樹有了段距離。

    七殺突然昂起頭往一個方向看去，而後便腳踩青炎離開，我獨自一人被留在樹上，聽著四周傳來慢慢靠近也漸漸清楚的狼號聲，開始有些慶幸七殺是把我丟在樹上，而這樹也夠高夠硬挺。

    ‘唉、我沒事去招惹它做什麼……’換個姿勢躺更安穩些，現在的情況也只能天亮時再想辦法回去了。

    在我數天空的星星入眠，連一百顆都還沒數完，天空就颳起一陣強風，我被逼得睜不開眼，等風靜時就看到七殺居高臨下的出現在我面前。

    ‘你是突然想起還有我才掉回頭的嗎？’我笑問。

    ＂上來。″七殺不理我的話，攀著樹枝，長尾巴一卷，就把動作緩慢的我直接丟到它的背脊上。

    猛地強勁壓過來的風麵，差點讓我往後滾下去，只能死命的貼伏在它的背上，沒一會的工夫，我就看到自家的院子出現在眼前。

    也不知道七殺是不是故意的，我還沒爬下去，它的身體就先變回一般貓的大小，害我直接摔在地上，邊叫著痛邊怨看著在一旁悠晃的大黑貓。

    ‘別亂跑。’

    聽到說話聲，我抬頭就看到悶油瓶有些無奈的神情，同時他也伸出手來拉起我。‘呃、我把你給吵醒了？’

    悶油瓶瞧了我一眼，點頭。

    ＂喂——″腦裡響起的這一聲喂，打斷我要跟悶油瓶道歉的思緒。

    ‘怎了？’我能感覺到七殺很生氣，但卻不是在針對我，而悶油瓶表情不變的解開綁在他腰上的一個繩結，連繩帶東西的往七殺的方向丟。

    悶油瓶將七煞綁得像粒繭似的，被七殺給帶走時，還可憐兮兮的叫著，走前我還能聽到七殺在責罵它睡得太沒警覺性。

    ‘我沒想到你居然敢威脅七殺。’

    ‘你不見了。’

    很簡單的理由，我卻被悶油瓶十分認真的眼神，看得渾身發麻。

    見我頓住，悶油瓶便自動自發的拉著我回房，脫掉我的外衣，把我安置在床上蓋好被子，最後還揉了我的發頂，淡淡的說：‘快睡。’

    ‘……小哥，’這些動作他做得實在太過順暢，而我也意外很習慣的配合他。‘我這時是不是該喊你一聲娘？’

    我笑一聲。‘我說笑的。’

    ‘喊我的名字……如果要喊。’

    ‘小哥？’我依他意的喊他，悶油瓶沒什麼特別反應的看著我。‘張起靈？還是……起靈？’

    我拉著被子，看不出那張高深莫測的臉到底是啥意思，他好似僵住很久，最後把我拉坐起來。

    ‘快些睡覺。’

    我聽他這麼說，還在疑惑要我快點睡幹麻還拉起我，後頸就一陣刺痛，頭一暈、眼前一黑，只來得及罵一聲他孃的，就渾身無力的倒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