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別笑話我,我怎可能知道今晚城裏會無故起火。’
如果是一般大火那也不會引起我們注意,但打火的義勇跟附近的人家,水拼命的往著火的房子倒了,連四邊的牆也拆了,火不見滅還在離一段距離的地方也著起無名火來,讓那邊的人們忙的焦頭爛額,四周的居民也擔心火會燒到自個的家,紛紛出來一探究竟跟幫忙。
澆不熄的火一直往上竄燒,讓夜空瀰漫的濃沉的黑煙,在黑茫茫之中又能看到火光閃現,加上今晚吹了東風,使得城東以外的居民都害怕風會把火給吹了過來。
‘這天干又冷,到底是什麼能讓那燒這麼烈?’我問著黑瞎子。
‘火在屋子上燒起來前,有閃過青色的火光,有看到嗎?’黑瞎子對著那片濃煙仰了下臉。
‘沒有。’
‘有。’
我跟悶油瓶的聲音幾乎同時疊在一起,偏頭看了一眼他的側臉,揉眼後又仔細看了下,最後放棄的說:‘你們倆的眼睛是非人範疇。’還有個稱聲自己是瞎子。
‘就算看不到也無所謂,那邊的人也要有動作了。’黑瞎子曲著一膝坐著,右手隨意的擺在膝上,手指了個方向說。
黑瞎子指的方向離起火的地方有段距離,雖沒比迎月樓高但也是棵一層樓半高的樹,枝頭上的葉子掉的差不多,所以能看到樹上站了個人。
‘是耍道符的!’我雖然只看到人影,但看到那人身前飄了幾張排整齊的黃色紙片,就讓我想起同樣拿青盤的人中有這樣的一個人。
我跟悶油瓶大略的介紹那個耍弄黃紙道符的人,說穿了跟道士很像,但他的使法的方式卻跟道士要念咒不一樣,而是在黃紙上畫下文字,直接用符趨使出來。
沒一會一陣強風壓過東風,直接吹散掉聚在城東上空的濃煙,露出清明的夜空,底下的人傻愣沒反應過來為何颳起了怪風,使符的人面前的符紙就燒燬一張。
愣住的人沒呆住多久,就被天空一聲奇異的鳥鳴聲全引的抬起頭看,這次就算不用黑瞎子說,我也認出在城東上空肆虐的大鳥是什麼妖異。
‘是畢方!’
那大鳥形如白鶴,卻只長了一隻足,青色的鳥身上有紅斑紋,白色的尖長嘴殼,不斷的從它口中噴出青瑩色的火光,落在屋子上後立刻燒起成為大火。
感覺到悶油瓶往我這看,我勾著淺笑跟他說畢方是怎樣的一種妖鳥,連同它是因鳥鳴聲似畢方纔因此得名也告訴了悶油瓶。
‘不阻止?’悶油瓶問。
‘小天真,你還沒跟他說嗎?’黑瞎子笑著,卻讓我覺得像故意在刺我一樣。
‘因為也不是什麼急要說的事。’我抓頭,被悶油瓶那雙平淡的眼眸盯的有些心虛。‘這只是不成文的規矩,我雖然有畫妖的能力,但也無力顧及這麼大的一個城,所以分了四個地方,幾個像我這類的人共同守著。’
而且守著城東,同樣也有拿盤的就有好幾個,除非守城東的向外求救,才能插手去管。
‘如果張家還在,現在大概也不會這樣分。’黑瞎子說,聽起來有些感嘆,卻使我微沉下臉色,不知如何接起。
‘張家?’
我想了下才開口。‘這城是張家聯其他小家族建起,同時張家人也是守城的人,不過張家人已經消失好幾年了,現在由幾個後起的家族讓這城活下去。’
悶油瓶點了點頭,接著我們都被一聲又尖又高的鳥鳴聲給吸引過去,不知何時畢方的身邊繞了一圈符紙,緊跟著不斷拍翅想飛離的它,想飛俯下去噴出青火燃燒大地,地面就有一群人拿著長槍跟弓在攻擊它。
並且在離畢方不遠的地方,有另個人腳踩著發光的法陣,正準備趁畢方不備之時偷襲抓住它。
‘聲音真尖銳,看來它是公的畢方。’黑瞎子揉著耳說。
‘…公的?’我心頭突然一緊。
才覺得這畢方像不要命的瘋狂肆虐城東,連符紙繞在它的四周它也不去理會,不僅沒有驅離它,還一個勁的就是在破壞那地方。
‘如果有公的畢方,就一定會有母的喔。’
黑瞎子那帶笑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因為他的話只想到一種可能性,口低喃著:‘城東…城西……啊!糟了!’
‘收妖順利啊。’
沒空沒也心情回頭去應答黑瞎子那句帶了輕笑的話,想也不想的就直接從屋頂往下跳。
‘吳——操、孃的!’老癢在我往下跳的同時,正巧的又探出頭要喊我,就看到我刷過他眼前掉下去,嚇得猛往後一退。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還是有看到老癢嚇著的臉,害我忍不住笑了出來,但我還沒來得及落到地面,比我後跳的悶油瓶就攬住我的腰,另一手勾著木欄,緩衝下摔的速度,才抱著我躍下只剩一層樓的高度。
落地後,悶油瓶沉默的很可怕,害我看都不敢看他。
‘小哥……我有看好我會掉在哪。’
‘……其實我挺常跳的。’我笑說。
我說完老癢就半個身體探出樓上的那個視窗,邊罵邊拿東西往我這砸。‘他孃的,老子何時準你在我這跳樓了!’
頭被砸中一下之後,接下的幾個都被悶油瓶給接下來了,無視樓頂上黑瞎子笑很樂的要悶油瓶把東西丟給他,他全丟在一旁的地上。
‘那下次要跳我會叫上你?’餘光瞄到又有東西丟來,我反射性的閉眼,舉起手擋。
‘嗯。’
悶油瓶輕輕回答後,在我被丟中前,單手抓住老癢丟下來的枕頭,而後像因黑瞎子不斷的喊著,便把手中的東西隨手往上一拋,也不看對方有沒有接到。
爲了不想再被老癢的怒氣給波及到,我拉著悶油瓶快離開後,就有些抓不到目標的走在路上。
‘有聽過木生畢方嗎,小哥?’我頓了下,繼續接著說:‘會有這種說法,是因為五行中木生火,火代表了畢方,所以它能生怪火,但其實還有個原因很少人知道,就是畢方會把蛋放進樹幹中直到出生為止。
畢方不會自己把蛋孵出來,所以會放在種於離人近的大樹,為的是要讓蛋吸取人氣跟樹的精氣,等到它出生父母纔會來接它。’
‘所以?’
‘公畢方通常都跟母畢方同行,不會獨自出現,如果一起出現就表示,這城可能有它們的孩子要出生。’講到這,心情頓時有些低落。
妖跟人不同,妖跟妖很難產出下一代,一產子就會變得緊張兮兮,現在畢方會大鬧,極有可能是因為孩子的關係。
‘現在要去城東找另一隻畢方?’
‘不,我們留在城西這就好,畢方會爲了孩子做出引開注意的舉動,所以除了城東,其他地方都有另一隻畢方出現的可能……不過都只是我在猜,畢方沒出現在這是最好,你就當是在陪我散步吧。’
悶油瓶很輕微的點了下頭,如果沒注意到根本不會發現,看他這樣子我忍不住勾起嘴角,帶著他到處走,同時我也找著有種有樹的地方。
我們走上木拱橋,要到小和的另一邊,我抬起頭看到橋的另一邊有個獨行的女子要走過來,推了下身旁的悶油瓶,要他往橋邊靠些,因為那位獨行的女子,似乎有煩心的事情纏身,低著頭像沒注意到我們的走在橋的中間。
我偷偷打量她,女子用一件青色的外袍,蓋住頭頂跟身體,露出相當白晰卻愁苦的臉龐,那件青色的布料有紅色似飄雪的點狀,隨著她行走而有飄動的錯覺。
‘怎了?’
被悶油瓶突然的一問嚇了跳,立刻將目光從女子身上移開,猶豫了會最後才笑說:‘沒事。’
他卻在女子跟我們錯身而過後突然停下腳步,同時也扯住不讓我再往前走,我疑惑的看著悶油瓶,他的目光卻直視著前方。
‘有人在那。’說著,悶油瓶的手已經握住刀柄。
過了橋,河的另一邊的街道上也蓋了一排的屋子,在有些屋子之間留了條小巷,因為那附近沒點亮燈火,悶油瓶所注視的那條巷子顯得特別暗,我聽到從那傳來緩慢又沉的腳步聲,一張表情很僵硬的臉從暗巷中慢慢浮現。
‘等等,我認得他。’我擋下想往前的悶油瓶,雙手作揖向從暗巷走出來的人恭身。‘師父。’
那張臉發出一陣怪笑聲,但表情卻沒有任何的改變,等到那人走出來是個帶了老者面容面具的老頭子,乾瘦乾瘦,身材不高,穿著有點皺的老舊棉襖,手拿著短棍杖,腰板挺得直,步履生風,看起來就是個練家子。
‘你這小子也肯叫我聲師父?’老頭子摘下樣子奇怪的老者面具,只見一道極其可怕的傷疤從他眼角開始,劃過鼻子,一直到另一邊的眼角,鼻樑骨有一處凹限,似乎給什麼利器給割傷過。‘不是在要正式過門時就跑的渾小子。’
看到他的臉我苦笑下,這比起第一次看到他的傷疤時,我整個人嚇愣住好多了,他是人稱剃頭阿四的陳皮阿四,作風狠厲,在道上翻滾久了也是響噹噹的人物,曾經到過他的門下學習,但入門的條件達不到也只能作罷。
‘因為要入門就得自殘雙眼,我付不出就只能離開。’我不動生色的說,注意到在老頭子的身後還有個人沒走出巷子。‘而且我聽說你只會收一名弟子,但在我入門前就已經有人先入門……只能說我跟你沒有師徒的緣份。’
不知道陳皮阿四是不是有意的,但那時我覺得他要讓我跟那個以入門的徒弟相殘,他在從我們之中挑活下來的那個,也因此我放棄入門,同時也是入門當徒弟的條件太難了。
‘不過有在你那學習過,我還是稱你為師父比較好。’我解釋剛為何要喊他為師父。
陳皮阿四聽了,冷冷的笑了下,我知道那聲師父他並沒什麼放在心上。‘既然你算我半個徒弟,剛那隻妖是不是該讓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