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燭龍之子(2)
曉靜看著名字的上方,數下來第二十九個寫著‘方民棟’,立刻在心中兜起一個人物的面貌。當她在狌狌的妖界中,看著姜華死前的片段,那段對話一直很奇怪,從老爺子口中已經可以知道帶頭的高挑男子是以前降妖師的人,但姜華從七十年代來就開始收徒弟,四十九年來經由他門下四處流散的徒子徒孫至少百來人有,要一個一個過濾會很有問題。
曉靜是十四年前入門,到現在也只認識十幾個人,她知道自七零年代以來,社會經濟富裕,像她這樣的孤兒漸漸減少,而有潛力成為降妖師的又更是稀少,即便是有機會,要說服或培育也相對艱難。
百來人的大門派,隨著社會景氣步入資訊時代,也慢慢凋零,很多老一輩的降妖師不是往生就是退休,中壯年的很多做不下去,也早早另謀出路去了。
目前真正活躍的降妖師只剩下十幾個人不到。
早先老爺子在跟男子的爭執時說,“曉靜會抓到你的”,這句話一整個很不協調,似乎對方認識自己一樣,但她完全沒有印象。
現在看到方民棟的名字,跟老爺子當時吐露的外號‘阿民’,她完全想起來這個人是誰,只是因為當時年紀還小,而且見到他前後也不過幾個小時,此後就再也沒遇過他。
“處男,你今天回去開始找出方民棟這個人所有資料,就是他跟他的人馬殺了老爺子。”
“你怎麼知道!”
“我在‘妖界’裡看到的,當時我想不起來,現在看到他的名字我就知道了,我也認識他。”
“‘妖界’?”
曉靜不耐煩的稍為解釋了一下‘妖界’的概念,接著不等黃竹藍還在悶燒的腦袋,指向《妖畫鎖典》上的名字道:“他是1982年加入降妖師的門派,爺爺上面註解說他1999年失去聯絡。”
“你不認識他嗎?”
“我只看過他一次,就是老爺子從孤兒院把我接走的那天,他是那天開車的人……”
黃竹藍一邊用筆記抄下方民棟跟書本後面的地址,聽到眼前嬌小的女孩子,說出‘孤兒院’三個字,心中還是忍不住一陣難過。
姜曉靜看著他心事全寫在臉上的樣子,冷冷道:“不要假惺惺難過啦,超過兩個問題了!死奴隸,《鎖典》放進包包裡,現在來去三軍總醫院。”說完,瞥了一眼還留在華麗保險箱內的金色手錶,順手關上厚實的箱門,一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黃竹藍心頭跳了一下,雖然不知道姜曉靜是開玩笑還是情緒發作,但自己問超過三個問題要做一個禮拜奴隸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當真。
當然,他後來知道自己太天真了,姜曉靜怎麼可能不把這件事情當真……
凌晨兩點半
男子用手臂輕鬆的在老舊的公寓外攀爬著,他也不知道自己身手何時變得如此矯健有力。
上週開始,他腦中一股憤怒的情緒久久散之不去,無論他如何發泄,怒意只有越積越深厚,他心中閃過的想法跟惡念,越來越兇暴,連他自己都有點害怕。
在巷口的車子裡看著整棟公寓外的狀況,他幾日來已經鎖定了大樓左手邊的二樓窗戶,恰好一樓住戶沒良心的加蓋著違建的屋簷,讓他輕鬆的攀上二樓的小陽臺。
他雙手一撐,高壯身體翻過小陽臺牆垣,他悄悄的拉開眼前的紗窗,果然如他想的沒有任何防備,近年來治安很少出大問題,特別是信義區這種充斥有錢人的黃金地段,各個高高在上,覺得只要活在這塊聖地裏,沒有人敢對他們怎樣。
腳下踩進小客廳的磁磚地板,轉開手電筒照著周為的傢俱物品,他小心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但越接近目標,越讓他身體裡的血液沸騰起來,胸腔中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在夜深十分格外的大聲,‘噗通!噗通!噗通!’的響著,光聽著心跳就幾乎可以讓人發瘋。
轉進房間,看著眼前的女子毫無防備的睡在柔軟的彈簧床上,他感覺到自己面板上的毛細孔因為興奮的情緒全部張了開來,渾身炙熱的怒意,不斷地化作蒸氣噴射而出。
忍了三天,他觀察這個單身女子每日機械般的作息整整三天了。
女子似乎沒有同居人,幾日來每天八點半準時出門,七點準時拿著便當到家,十點洗澡,十二點準時上床睡覺。
他緩緩接近床沿,右手抽起插在揹包上的菜刀,用刀尖把女子身上的薄被慢慢掀開。
夏天的南方悶熱潮溼,女子緊緊的短睡褲跟細肩帶,完全遮掩不住纖細的年輕軀體,美好的胸線隨著呼吸一起一伏的律動著。
“為什麼像你長的這麼平庸的人也可以有高薪的工作?”他喃喃道。
女子仍是一臉沉浸在夢香中,渾然不知殺神盯著自己的身體,來回尋嗅著。
“為什麼你這種人也可以住在信義區?可以買名牌包?可以有享用不盡的好運?”
他用刀尖輕輕的戳弄著女子側睡的臉龐。
女子先是抓了抓臉,翻正身體,眼睛矇矓睜開著,就在她視線中映入眼前高壯的男子時,腦中傳出動物最原始反應,神經元穿梭在灰色的腦細胞之間,以光速努力下達著‘尖叫’的指令,希望可以搶救自己主人的性命。
但是男子的菜刀已經刺入年輕女子的咽喉,鮮血跟支氣管溢位的氣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顆顆細小的氣泡從傷口冒出,火燙的熱流不斷流過脖子,瞬間沾溼後腦勺,她想掙扎,但是男子菜刀再度狂暴揮落,一刀一刀的斬劈而下。
“嗯!”
“嗯!”
男子粗重的呼吸著,不斷揮動已經痠麻的手臂,刺入女子的身體,拔出刀尖又重重的刺進早已失去生命跡的年輕身體。
“哼!”
“哼!”
他脫力的讓刀柄從右手掉落到床旁的磁磚上,在深夜發出異常悶厚的金屬鳴唱。
“呼!為什麼你可以不被騙錢?”
“為什麼你不會失業!”
“為什麼我這麼倒楣!”
“為什麼我這麼想!殺!人!”他面容扭曲,一邊啜泣的吼道。
此時他鼻腔發出一道怒叱,右手猛一擦拭臉上的口水、鼻水跟淚水,左手撿起地上的刀,用力撲上早已被鮮血浸溼的床,雙腳一跨坐在女子血肉模糊的屍身上,兇狂的不斷持續捅著。
怒火不斷攀升。
慾念不斷昇華。
他頭頂一道碧綠的光煙此時沖天冒起,瞬間佈滿了整個天花板,將整間房間籠罩在詭異的青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