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宮博物院凌晨兩點

    曉靜跟阿藍來到一道褐色防火門前，門上的編號寫著‘320’，門房並未關上，曉靜輕輕一推，一股比醫院藥房裡還重的消毒水氣味瞬間佔據了兩人的鼻腔。

    進入庫房中，頂上水銀燈特別的昏暗，門側的開關旁掛著一個大型的電子儀表，上頭寫著溫度19℃，溼度在55至60度，兩人眼前的空間看起來近乎百來平方米大，庫房兩側的牆壁都因為距離跟燈光，視覺上感覺相當饃糊。

    房內堆著數不盡的樟木櫃子，曉靜跟阿藍走進最底邊，一路上看到許多櫃子裡躺著用暗藍色的無酸布套包裹的畫軸。

    姜曉靜走到庫房底，從地上準備拿起被姜華撕破的‘狌狌’原畫。

    阿藍急道：“等一下！鑑識科還沒有采過指紋跟證物！”

    “緊張個屁，你還沒來之前我就問過那個女的，她說三個人都帶著手套，不會有指紋啦，你以為我跟你一樣笨喔。”

    阿藍被一陣搶白，似乎發現自己抗壓性好像越來越強了，開始習慣她的說話方式。

    曉靜拿起破成兩截的‘狌狌’原畫，心中閃過一陣往事，看著自己五年前的手筆，她會心了一笑，小心翼翼地把它收折了起來。

    周圍有數個黑鐵箱被翻了開來，地上四處散落著畫卷，有的看起來相當古老，有的看起來很新穎。

    黃竹藍蹲下來檢視一些古老的畫軸，老舊的好像碰一下就會化成碎屑。

    他不禁想起早前陳科長講的話，說有些東西價值上億。

    他問道：“這些通通都是畫着那些妖的東西嗎？”

    姜曉靜聳了聳俏肩，答道：“我其實也是第一次進來，這個地方基本上非特定工作人員禁止進入，剛剛進來這個鬼地窖之前，已經聽了一些人羅嗦一堆了，什麼要誰誰誰覈准，又誰誰誰隨同的。”

    黃竹藍想起剛剛一模一樣的對話，開玩笑道：“我剛也從一個陳科長聽到一樣的東西，該不會他們講這段也有用語音導覽錄起來吧，哈哈。”

    姜曉靜頭也不回，只冷冷說了三個字：“不好笑……”

    頓時整個氣氛尷尬了起來，“我也覺得處男笑話一點也不好笑。”黃竹藍心想著。

    “沒想到他們真的拿走‘妖王’了！”姜曉靜驚呼道。

    阿藍還是第一次聽到眼前的女子發出這種驚呼，還以為她的心跟冰山一樣又尖又冷酷。

    他湊了過去問道：“‘妖王’？什麼東西？”

    只見畫室的角落，躺著異於其他黑鐵箱的皮製箱子，咖啡色的古典皮革樣貌感覺特別的珍貴跟復古，五個箱子全部被翻了開來，地上散落著各式布匹跟看起來很老派的木頭容器，容器上下蓋都被拆掉，蓋子上有的刻著一堆神佛樣貌的人物，有的寫著一堆看不懂的蝌蚪文。

    “這些是什麼東西？”黃竹藍一頭霧水的問道。

    “《龍藏經》。”曉靜回道。

    “《龍藏經》？！聽名字好像很厲害的樣子。”黃竹藍心想著，感覺似乎是武俠小說裡會出現的東西，只要修練以後就可以朝夕間變成超級武功高手，然後美女錢財會陸續而來。

    此時曉靜的話語打斷他的綺思遐想。

    “《龍藏經》原本是清朝康熙時期做的東西，是小皇帝的阿嬤，孝莊太皇太后當年想搞的，總共有一百零八個這種盒子，一個盒子稱作一‘函’，每一函有五萬多頁經文。”

    她蹲了下來，拿起一個捐布，續道:“一百零八函總共彩繪著七百五十六尊佛像，現在會這麼看重他，除了歷史價值以外，主要是上面的經文是參雜飛金的金粉寫的，彩繪也都有參雜金粉，當年幾個皇宮暴發戶，光花在製作《龍藏經》就用掉了三萬八千兩百六十五塊飛金，加上一千七百八十二兩黃金。”

    “三萬兩黃金？！這個厲害，你是念歷史系的嗎，這種數字你也記得起來。”阿藍說著:“等一下，如果原本都塞佛經的，幹嘛會跟你的妖畫有關？”

    “死處男我有說我講完了嗎？還有幹嘛每次都問一堆問題，煩死了。”

    黃竹藍心理又浮起打她巴掌的想法，但是想起少女可憐的身世，努力說服自己忍耐，把這股不滿的情緒強硬壓了下去。

    曉靜看著大男孩刑警那種想發作又不敢的樣子，一整個心花怒放起來，露出了個陰邪美豔的笑容，解釋道：“當年，這可以說是全京城最轟動的事件，宮廷的降妖師知道《龍藏經》會被當作聖物一樣的供奉跟看守，而且‘龍藏經盒’除了木盒以外，還用了一堆地上這種布匹層層保護，比起原本只是塞在紫禁城的‘經畫閣’裡更妥當。所以降妖師馬上建議康熙小弟弟，乾脆多作九組經盒，把九隻‘妖王’放進去，跟其他的妖畫分開收藏，老孃我猜當時一定就順便唬爛他說唸經可以抑止‘妖’的涙氣。康熙這麼蠢一定一聽就相信。”

    黃竹藍邊聽，心裏三條線邊爬上額頭，他雖然是歷史白吃，但也聽過康熙皇帝的大名，怎樣也不會跟‘蠢’這個字連結在一起，順口問道：“我想這是題外話，但你有覺得誰不蠢或不笨的嗎？”

    “愛因斯坦還蠻聰明的，但我幹嘛要一一跟你分享，你是我微信好友嗎？少跟我裝熟。”

    黃竹藍心裏嘆了口氣，開始覺得薪水多‘四十趴’，用來做心理諮商的錢可能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