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捨生砥礪前行
如果說十萬步是橫亙在馬行澤眼前的一座大山,端坐在他背上的騎主,便是其篤定信念的源泉。
可能是馬行澤身上留出的汗漬味道有些大,熊女立刻和熊男搭通天地橋,吩咐道:“快些搬取河水,下一場雨來,這個少年身上的味道真的好臭啊。”
熊男答應一聲,龐大的身軀立刻飛遁而去,須臾之後,便後星星點點的雨滴掉落下來,淋在馬行澤的身上。
被雨水一淋,馬行澤全身都舒坦不少,毛孔像是會呼吸了一樣,身體裡沒由來地生出幾許力氣。
邁著沉重的腳步,馬行澤走在泥濘的道路上,雖然身體裡不斷有新力產生,但道路的泥濘,又需要他耗費更多的精力。
這樣跋涉幾里路,雨終於止住,道路也變得乾爽起來,馬行澤這才鬆了口氣,如果一直是大雨天氣,他就算心氣再高,也鬥不過天意。
捱過了最艱難的一段路後,馬行澤血液中的藥力逐漸被骨髓吸收,心臟的跳動漸漸恢復穩定,血液的流速也不再那麼湍急。
可就在這個時候,馬行澤腳上的鞋子卻突然被石頭磨破,露出光溜溜的腳板。
山間路石子很多,馬行澤深一腳淺一腳走在上面,就像是走在刀尖之上。
兩個鞋子都被磨破了,掛在腳上,很不方便,馬行澤爲了不影響走路,乾脆踢掉了鞋子,光著腳走在地面上,如此一來,速度自然慢了許多。
熊女對這一切狀況瞭如指掌,卻不說破,安然坐在少年背上,心中默默計算著步數。
已經走完六萬步了,看來這個人族少年,還真有些潛力可挖,不過,鞋子被磨破之後,馬行澤的雙腳可能再走上幾千步,就要磨出血泡,到時候,纔是這少年最艱難的時刻。
“好吧,就算是提前為那個女騎兵唐冰試煉這個少年的誠心,若他真想永遠留在騎主的身邊,一定可以堅持到最後,完成十萬步的壯舉。”
熊女悠哉地晃動著雙足,口中卻是帶著些許不滿說道:“你的速度太慢了,若是堅持不住,便到此為止好了。”
少年當然不想到此為止,他還要繼續走下去,雙腳被山路上的石塊磨得鮮血淋淋,甚至能聽見裸露的腳骨踩住山石後,發出的咯吱聲響,那種疼痛,刺骨、鑽心、入髓。
勉強將速度提升少許,馬行澤發現自己現在缺乏的不是繼續走下去的耐力,而是到底能忍受多大的痛苦的決心。
仙果的藥力被融入骨髓之後,他的耐力足以應對十萬步的路程,可是,這樣光腳走下去,他的雙腳也會廢掉吧。
“不管了,就算是死,我也要堅持到最後,我一定要看到騎主露出笑靨的那一刻。”想到這裏,馬行澤緊咬牙關,大步向前飛奔起來。
一旦心中拋棄所有雜念,凡人也能激發出巨大的生命潛能,熊女沒想到自己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這個人族少年信念更加堅定,捨生忘死地不斷砥礪前行。
當一個人可以爲了另外一個人,不惜放棄一切,甚至生命的時候,那種堅貞情愫是非常讓人感動的,熊女將這段經歷,化為幻像,接引到唐冰的夢境之中,真切顯現出來。
在唐冰的夢裏,她可以清晰看到少年忍受巨大痛苦艱難跋涉的場景,用的是第三者的角度,而騎坐在少年的背上的熊女,面容卻是模糊,唐冰以為那個女子是自己(從身材和體型來看,熊女和唐冰的確是差不太多),只是由於現在身處夢境,纔會有這種空間交錯的直觀感受。
一生之約的心念也被熊女灌輸到唐冰的心靈深處,成為記憶的一部分,這樣一來,馬行澤現在所受的苦楚,便都是有意義的了。
做完這一切,熊女將體內的仙元渡入到馬行澤的腳掌位置,令其受損的肌膚快速生長,否則總是用光條條的腳骨直接與地面上的石頭長時間磨蹭,會傷了根本,違背了紫杉主人的初衷。
儘管熊女已經做到這一步,讓她想不到的是,在未來的日子裏,只要馬行澤背馱著騎主之後,雙腳就像是在刀尖上行走一樣,疼痛難忍,這種狀況和汗血寶馬天賜差不多,只是天賜疼的是全身,後來遇到虛靈子,非常幸運的被治癒了這種隱患。
馬行澤卻沒有這般幸運,針刺般的疼痛伴隨了他的餘生,這也是留來唐冰身邊,所要付出的代價。
如果不是作為人馬,馬行澤的雙腳便和常人無異,一旦佩戴馬鞍,負重增加,那種痛楚便如影隨形。
十萬步終於到了盡頭,馬行澤抬起頭顱,望向初生的太陽,心情大為振奮,正要說些什麼,忽然眼前一花,他又出現在騎主門口的木板小屋之中,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腳掌,上面並沒有任何傷痕,就連整齊的馬鞍,都擺在旁邊,唯一有所變化的,是他的鞋子,竟然不見了。
難道自己是在做夢嗎?馬行澤疑惑的從簡陋木屋中爬出來,尋找著自己的鞋子,這樣找了很長時間,還是沒有任何發現。鞋子可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根本不會有人去偷,難道說,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都是真的。
按照約定,馬行澤要在天亮之前將馬具裝備整齊,以待騎主隨時可以騎乘,他見時間已經不早,先將找鞋子的事情放一放,打來清水將臉和手洗乾淨,這才佩戴上各種護具。
新護具中,是有馬蹄形狀靴子的,穿著也很合適,顯然是量身打造。
馬行澤不知道的是,這些馬具都是大清王朝請修仙者運轉法力製成的,所以耗費的時間並不多,護具關節處可以伸縮,調整寬窄,所以,只要是普通身高的男子,都適合穿戴。
一切準備就緒後,馬行澤跪在騎主的門前,靜靜守候著。
這樣等了一個多時辰,終於聽見房間裡傳來窸窣的穿衣聲響,就算馬行澤心無雜念,可聽到這種聲音之後,還是忍不住會浮想聯翩。
又過了一個時辰,唐冰終於推開了門,她沒有穿戰袍,而是一身便裝,腳下蹬著的是一雙軟底粉紅色高腰快靴,靴尖微微翹起,鞋跟略高,將整個足弓圓潤的曲線展現得非常完美。
馬行澤保持垂頭姿勢,目光平行於騎主的膝蓋處,說起來,他還沒有仔細端詳過騎主的容貌,遠處觀望又看不真切,只有個大概的印象。
看到自己的人馬穿戴整齊守在門外,唐冰大感滿意,修長的手指在少年的頭頂上點了兩下,說道:“真乖,今天我們隨意走走,明天再開始訓練。”
馬行澤咬著嚼頭,發出嗚嗚的聲音,算是迴應。
唐冰踩著馬鐙,輕靈地上了坐騎,雙足在少年的肋骨上輕輕一點,馬行澤立刻站了起來。
巨大疼痛隨即從腳心處傳來,馬行澤心中一驚,差點跌倒,連忙用雙手扶住膝蓋,這才站穩了身形。
疼痛一直持續,馬行澤試著走了幾步,似乎並無大礙,只是額頭上早就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唐冰可不清楚這些,她一扯韁繩,示意馬行澤抱住她的雙腿,不要耽擱時間。
聯想到昨夜那場奇異的遭遇,馬行澤終於清楚,那根本不是夢境,而是實實在在的刻骨銘心的經歷。
疼痛沒有什麼,只要那個相伴一生的約定不變,就好了。
馬行澤露出一抹笑容,雙手託抱住唐冰的大腿,邁開大步,一路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