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於剎那。

    馬如龍全身衣衫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就像經受過凌遲一般，肌膚上遍佈劍痕，皮肉翻卷著，甚為恐怖。

    與無名侍衛一戰，馬如龍在對手尚未驅動劍符之前，以精血發動通靈寶劍，刺進無名的咽喉。

    無名的頭顱隨即掉落到地上，身軀卻並不仆倒，手中的劍符往前一送，便有萬道劍光憑空炸起。

    將手中通靈寶劍舞得密不透風，抵擋劍光，但還是被劍氣割開衣服，身上留下無數傷痕，馬如龍苦苦捱過這一波劍雨之後，已經渾身浴血，宛若地獄之中修羅一般，他猛地往前衝去，一劍將侍衛的無頭屍身攪成肉末，這才放心收劍。

    就在無名侍衛肉身被毀的瞬間，一道透明光團自無名的頭顱中飛來出去，穿牆而過，很快就就來到朱雀大街之上，光團的速度非常快，風馳電掣一般，毫不停留，直接進入到皇宮深處，某個高大院牆之內。

    這是太監和宮女居住的地方，正中有個枯井，被大石壓蓋著，據說這枯井之中，埋了不知多少宮人死屍，大多是些冤魂野鬼，偶有作奸犯科之人。

    那光團從大石和枯井的縫隙間鑽了進去，被藏身其中的一名大漢吞入口中。

    這大漢全身長滿龍鱗，不停吸收著枯井裏那些死屍中殘存的怨氣，等功行一個周天之後，才緩緩睜開眼睛，身上的龍鱗也漸漸消失不見，露出常人的容貌。

    赫然正是曾叛變龍族，協助龜島忍者狙殺敖玉真公主的佘晗。

    當日他被虛靈子施展裂魂指打成重傷，神魂受損，修養多日也無法痊癒，因為怕被人發現行蹤，便藏身在大唐皇宮之內，分化出一縷神魂，附體在無名侍衛的身體之中，打算吸收李洛身上所蘊含的龍氣進行療傷，可惜的是，這李洛身上的龍氣並不如何深厚，顯然是個短命的貨色，佘晗一琢磨，便想到早些年曾得到過的一本魔族功法，喚作天魔永珍功，非常霸道，正適宜他眼下這種情況。

    此魔功一旦修煉大成，便能逆轉仙軀，成就魔神。

    當年，佛門大聖鬥戰之佛與魔尊血髏王決戰兩界山，直打得山崩地裂，星辰錯位，最後，鬥戰之佛爲了取勝，不惜施展大神通，以涅槃入滅為代價，重傷魔尊血髏王，逼其含恨退回魔界。

    據說，魔尊的手下，有十大魔神，這天魔永珍功，便是十大魔神之一無相天魔所修功法，按照仙界傳說，魔尊的十大魔神大半都被鬥戰之佛給滅殺了，其中就包括這無相天魔，佘晗若是能夠修成天魔永珍功，便可以成為新的魔神，所受傷勢不但可以徹底恢復，還能功力大進，不弱於犀玉妖王之流。

    至於無名侍衛的肉身被馬如龍毀去之事，佘晗並不是太在意，類似的分身他還有不少，都是用來修煉天魔永珍功積累魔氣的。

    不久前，他運用魔功感應，無意間發現了一個擁有魔神轉世之體的人，便是風月場浪子羋郎，這個被鬥戰之佛滅掉的魔神，也不知道轉世了多少回，前世記憶幾乎消磨殆盡，只剩一縷殘念依附其中，讓佘晗大喜過望。

    若是善加誘導，激發其魔性，以其為修魔爐鼎，將睚眥這具龍軀煉化成一滴魔血，融合到羋郎的身體之上，徹底吞噬羋郎轉世魔神的殘念，說不得他的魔功會立即大成。

    不過，要想讓羋郎乖乖就範，卻不能動強，只能徐徐圖之，避免其隱藏在體內的魔神殘念突然暴走，引動魔火燒身，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正籌謀算計，佘晗忽然感應到羋郎對自己的呼喊，忍不住嘴角微微翹起，那個化驢的倒黴小子，終於忍耐不住，想要尋求幫助了，以羋郎現在的處境，若想恢復自由，也只有入魔一途。

    佘晗緩緩閉上眼睛，將魔念降臨到羋郎的腦海之中。

    這幾日，羋郎過得非常不好，封三娘從伽藍寺回來之後，幾乎就沒有閒著的時候，整日裏騎著他東遊西蕩，把一個長安城逛了個遍。

    幾天下來，羋郎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畢竟封三娘不是年輕姑娘，體態有些太過豐腴，壓得羋郎叫苦不迭。

    尤其這個封三娘特別喜歡用腳去踢羋郎的肚子，沒事就踹上兩腳，倒是給自家女兒報了為情傷心之仇。

    無論是騎驢還是騎馬，用腳去磕坐騎的肚子，是非常有趣的事，尤其是坐騎的肚腹非常柔軟，用腳跟磕在上面，觸感非常舒服，再加上吃過靈餌變成的驢，騎乘之人乘坐久了都會有上癮的感覺，無論是封三娘，還是秘境中的馮氏，只要騎驢騎上一段時間，便無法自拔，每天要不騎上幾個鐘頭，便會感覺少了些什麼。

    這一天，由於朱雀大街被神策軍佔據，閒雜人等不得靠近，封三娘就騎著羋郎所化的驢兒，調轉防線去了白虎大街，長安城另一條主要街道。

    封三娘喜歡讓驢兒慢跑前行，唯有跑起來，纔會有顛簸的感覺，像是吃了人蔘果一般舒爽，跑完白虎大街，緊接著又去了青龍大街，最後則是玄武大街，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鼻端可以嗅到許多人家門縫間飄散出來的菜香味道。

    連續吃了許久青草，羋郎感覺肚子裡面空落落的，回憶起當年美女在懷，唇銜美酒，口遞肉糜的快意生活，心中更感憋悶。

    由於已經到了飯口，封三娘下驢之後，便將韁繩交給侍童，隨口囑咐一句，讓把驢子餵飽，就回去休息了。

    侍童牽著驢兒來到馬棚，見槽子裡還有些剩料，覺得夠這驢兒吃了，便偷懶沒有給羋郎添食，自顧準備走開。

    羋郎見到這種情景，更感憋屈，當下扯著嗓子大聲叫起來，那侍童聽著驢兒叫聲太大，怕驚擾了自家主人，連忙轉過身來，摸起馬鞭，對著驢兒的屁股便是狠狠抽打，嘴上連連罵道：“你這該死的畜生，再敢亂叫，看小爺不打死你。”

    打了一頓鞭子，見驢兒不再犯犟，這才悻悻地走開。

    羋郎從小到大，什麼時候受過此等委屈，忍不住就垂下淚來，實在是餓得狠了，他將槽子裡剩餘的草料都吃了個乾淨，但也只是半飽而已，抬頭望著天空中的明月，心中終於有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