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大鼎裡‘素食’藥膳湯的香氣揮揚方圓一里。

    龍銘幾人圍在大鼎前有說有笑，不過只有蛋蛋還是表現非常冷淡，龍銘懶得理會，用僅有幾個詞來回逗弄這小女孩，和那個剛剛醒來大一點的女孩。

    這兩個小女孩都是幻城前哨城鎮的本地人，小的叫幻瑤，大一點的叫幻琴，天生啞巴，因為是沒出孃胎就遭受暗算，所以即便是大千界有名的藥門也束手無策。

    這兩個小女孩從小就失去父母相依為命，龍銘救她們的倒塌府邸，是她們父母留下，本來也年久失修快要倒塌了。

    不過也因為破爛原因，白日襲擊的人員因此錯過，她們得以倖存下來。

    只是幸運中的不幸，兩個小女孩被濃煙嗆得差點死去，跑出來的時攻擊的剛好人遠去，可是兩人剛跨過大門，後面幻琴就倒塌的橫樑壓住了。

    雖然小女孩幻瑤說得磕磕絆絆，龍銘卻是聽得心撲通跳，臉色喜憂參半，特別是看著幻琴右臉那被燒出來的傷疤，心是糾痛不已。

    “我想問你們，你們知道襲擊的人是什麼人？當然如果不願意想起，不要回答也可以哦。”

    龍銘實在不願意揭兩個小女孩的傷疤，可是知道那群人資訊，對他或者小女孩都非常重要，他猶猶豫豫了半天，最後還是開口了。

    哇哇！

    幻瑤哭泣叫聲響起，清晨那場慘絕人寰的事件，她從門縫中全部看在眼裏。

    “對不起，是叔叔不對，叔叔不問了！”龍銘急得手忙腳亂，最後想起小時候的經歷，抱著小女孩，用手順著她柔軟的西瓜頭，柔聲安慰。

    幻搖抽泣不斷，抹著鼻涕磕巴道：“大寶…小寶…被…人…一群用劍…劍給捅死了，大哥哥，他們……他們不要瑤瑤了，哇哇！”

    “乖不哭，以後叔叔保護你！”龍銘很是心痛，幻搖還非常稚嫩，根本理解不了多少，清晨事情對她來說是一場噩夢。

    “你又在承諾亂下，你悽慘了！”蛋蛋忽然冷淡的傳音。

    “死吃貨，你能有點獸性？這是安慰，什麼叫承諾！”龍銘怒氣十足的傳音。

    蛋蛋嘆息，悠悠傳音：“我看得到因果線！”

    “蛤！”龍銘心神震動，這吃貨還有如此神通，他為什麼從來沒聽過，此時他半信半疑，忽然他察覺有人拉著他的衣角。

    他回頭望著幻琴，看到那右臉黑呼呼傷疤又是一陣心疼，剛要開口問，幻琴搖搖頭拿著樹枝指著地上。

    “八荒聚首！”龍銘看著地上字脫口而出，他倒吸一口冷氣道：“蛋蛋，解釋下！”

    “八荒嶺有八位荒主，他們在開會！”蛋蛋斜了一眼幻琴不鹹不淡道。

    “就這麼簡單？”龍銘歪著頭，蛋蛋這解釋讓他一頭霧水，他手摸著下巴思考良久，抬頭問幻琴“你是怎麼知道？這裏可是距離八荒十分遙遠呢！”

    “姐姐有遙視神術，是天生的哦！”幻瑤在龍銘懷中昂著頭，表情非常驕傲。

    嗯！

    龍銘點點頭，如黃二說自己出生天雷勾地火，乾旱三年來雨澤，雖然他當時嗤之於鼻，不過有些人天生神通不算少見。

    “爲了謝謝您救我們姐妹，如果您想知道八荒現在的情況，我可以為您轉述！”

    幻琴拿著樹枝在地上快速抒寫，後一臉感恩的望著龍銘。

    “現在暫時不需要，不過你可真神奇啊！”

    他低頭看著被火光對映字，內心由衷的感嘆，此地距離八荒嶺萬萬裡之遙，小女孩竟然能見到。

    他忽然覺得，凡俗人經常說神關山一扇門，就會在另一邊開啟一道窗戶，有幾分道理了。

    “我的那道窗戶在哪裏？該死的我不想要屍體盛宴啊！”

    龍銘內心在怒吼，他的中丹田有缺，又被三個詭異東西圍繞著，讓他本來就難上先天金丹，更是雪上加霜。

    夜深了，天宇如同被星星點點黑布橫列，地上大鼎下火苗噼裡啪啦的亂竄，幻琴捲曲著身體進入睡眠。

    龍銘拉了下蓋在幻琴身上的麻布，抱著懷中沉睡的幻瑤，起身來到溪流邊上，望著茲茲清泉，嘆息道：“蛋蛋，有沒有辦法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湖城！”

    “你想幫他們兩個找人寄養？”蛋蛋在他頭頂睜開眼睛問道。

    “嗯！我們前去的路腥風血雨，雖然可以讓她們兩個住在乾坤袋，但是隻有兩個人和一群素食，終究寂寞了點！”

    龍銘點點頭，另外一個原因是乾坤袋中，有那隻粉紅鱷和靈鶴鼠存在，對兩個小女孩來說也是威脅。

    “你不會天真的認為襲擊的人，真就發現不了他們兩個吧！”蛋蛋綠豆大的小紅眼閃爍奇異紅芒，語氣近乎苛責。

    “人性本善！”龍銘輕微搖著手，安慰懷中那個似乎做噩夢的小女孩，語氣非常強硬。

    蛋蛋忽然飛離他的頭頂，雙眼光芒四溢盯著他，兩人四眼對視良久，最後蛋蛋翻著小眼皮，邊飛他頭頂邊開口，“天真！”

    蛋蛋聲音奶味十足，卻是如同長輩訓示晚輩語氣引人發笑，可龍銘卻是笑不出來，他不是傻子，蛋蛋從一開始的態度就說明一切了。

    他剛剛與蛋蛋對視，外表看似沒有什麼特殊，其實在精神中以人心為題辯論上萬次。

    他固執堅持自己心中想法，蛋蛋最後那句話是對這次辯論最後的定義，是說他的想法也是說他未來的路。

    嗯！

    忽然他背後的衣角被拉扯，轉頭是早已睡著的幻琴，正指著地上一堆字讓他看。

    “你們父母也在八荒受苦？”龍銘低頭看著幻琴認真詢問。

    地上一連串的字是幻琴告訴他真實情況，兩人的父母其實是三年前被綁架了，死亡是騙幻瑤而已。

    幻琴要龍銘帶著他們兩個一起前往八荒嶺，如果他點頭肯同意，幻琴願意做牛做馬，甚至是要她身體也可以。

    “我可以帶你們一起，但不需要你們付出什麼！”

    龍銘嘆息，一個肯為父母如此付出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害人之心，哪怕是兩個小女孩是幻家前哨的監視眼，他也堅持認為人性本善。

    幻琴要跪下致謝，被龍銘阻止了，並哄回去入睡，他自己站在溪邊整整一夜，等到天明抱著兩個孩子極速劃過天宇。

    當他們來到盛名遠播的幻城，他腦中似乎能勾勒出宏大繁華古城，在歷經歲月洗禮依舊聳立大地迎接八方拉客。

    一入城，城門的侍衛挺直要背，用著官方口吻例行盤問，或許好客的城裏人會提出邀請並奉上一杯清茗，也許街道的小商販，會神秘兮兮掏出家傳秘寶兜售，也許偶爾還能看到有‘仙人’劃過天宇。

    然而，曾經繁花似錦的高屋建築，已是殘痕斷壁一片焦黑，川流不息的生靈也已化為枯骨。

    到處是一片荒涼沒有一絲生機，如果不知情的人，或許以為這是湮滅在歷史的塵埃，龍銘只能從沖天的焦味，去品味昨日人聲鼎沸的景象。

    “是貪婪還是利益，讓上千萬人一日化為枯骨，讓歷經三十萬歲月的古城成為廢墟。”龍銘心中有怒氣也悲哀。

    “永恆！”蛋蛋簡單有力的聲音傳出。

    龍銘瞬間懂了，這是他們昨夜兩人在爭論的人性話題，他認為人性本善，蛋蛋則是認為世界本善，然而人性如水變化無常。

    蛋蛋的兩個字是在說修煉也在說人心，當然他們兩個不是在針對善惡，而是針對修煉到最絕巔後面臨的問題。

    “我……”龍銘望著方圓幾千裡的焦地，千言萬語卡在喉嚨出不來，這一刻他的堅持的理念有些動搖，似乎蛋蛋更勝一籌。

    “走吧，他們不是因你而死，你只是導火線而已，幻家滅亡早就註定了。”蛋蛋開口催促道。

    龍銘神色黯然，幻家佔據這如此風水寶地，如果沒有強大的實力守護，滅亡卻是最後的結局。

    以前各方利益交錯，沒人能成王號令天下，可是現在古九之爭第四次浮出水面，而且還是第一次被九境一方佔得先機。

    作為絕大多數支援古法的人，這些人會專門針對九境修士十個人，打破藩籬凝聚一起也是顯而易見。

    他又必須來八荒嶺找尋下一段的封靈印，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古法之人阻擾也是很明顯，所以也纔有那麼明謀一樣，不加掩飾的封住兩地傳送陣的事情。

    如今，以鬼域山、開天門、風刃門、舒天門為首的人，已經從暗地裏轉到明面上了，這也是在混沌古地古九開幕後第二幕。

    龍銘有理由相信，現在整個太陰之地已經暗潮涌動，他所遇見的不過是一面而已，其他人肯定也遇到阻擊了。

    啪嗒！

    龍銘踩在破碎的瓦礫，心情非常沉重，他始終覺得古九之爭很無聊，他認為想修什麼就修什麼，沒必要去爭個高下。

    不過他忽略了一個關鍵事實，蓋世榜可護住修士們避免歲月大刀，等於是一道護身符。

    直到蛋蛋說出永恆後，他才幡然醒悟被遺忘許久的問題，所謂的修煉終極目標是長生，也是就是神話時代纔有的‘仙’。

    此刻的他已經不再那麼堅持幼稚的想法，他知道長生的誘惑太大了，對於這群人來說犧牲千萬人不過是滄海一慄，歲月終究會磨平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