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自尋短見
在兩名警員的陪同下,張震帶著房芳離開了醫院。房芳的手被張震緊緊地牽著,在心裏竟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安全感。由於X市多年來對於基礎建設工程遲遲沒有修繕,因此一旦下起像今天這樣的滂沱大雨,就會導致嚴重的內澇和淤積,加上雷雨天氣,路面的可見度極低,路上的車馬、行人少的可憐。房芳在如此惡劣的天氣,突然提出要見自己的弟弟寶兒,不禁讓同行的兩個警員感到陣陣疑惑。
或許是受到天氣的影響吧,畢竟房芳可是曾經患上了神經官能症的,在這一大段治療的過程中,雖然有所有所好轉,但是又連連遭遇了意料之外的打擊,再加上父親房柱和母親張慧的離奇死亡,以及弟弟寶兒忽然對自己的冷漠無情,房芳脆弱的心理防線一次次地經受著打擊,又一次次地挺了過來,只是,她已經受夠了這種沒著沒落的生活,是時候給這草蛋的一切畫上一個句號了。
天空一片漆黑,雷雨交加的天氣,讓今天還要出來上班工作、到學校上課學習的同學們感到了莫名的壓抑與不適,這樣的天氣,大家都巴不得貓在家裏,打打電子遊戲,看看家庭影院,或者和自己的愛人享受享受魚水之歡,沒有誰願意出門,來接受這妖風鬼雨的洗禮,可是這房芳卻反其道而行之,著實讓兩名警員摸不著頭腦。
“就麻煩兩位警官驅車吧,爲了安全起見,也爲了打消你們不必要的顧慮,免得對我產生了不必要的懷疑。”說罷張震便嗤嗤地笑了起來,聽著張震所說的反話,兩位小警員只覺得心裏一陣陣尷尬,怎麼聽怎麼難受,“我們並沒有不信任張主任的意思,只是根據上級的要求,我們務必得確保房芳的安全,不能再讓她遭受不必要的刺激,不必要的傷害。”
話音剛落,四人便一同登上了張震的轎車,這狂風驟雨地,小警員保持著高度的精神集中,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馬路上行走的車輛都開啟了遠光燈,生怕出現什麼意外,畢竟雨天路滑,傾盆大雨就這麼肆虐著整座城市,沒有一個司機在路上不是屏住了呼吸在開車的,行船走馬三分命,尤其是在這種天氣,更是馬虎不得。
房芳坐在後座上,呆呆地看著車窗,雨水在車玻璃上留下了道道痕跡,房芳正不緊不慢地數著,彷彿是在計算著時間一般。張震發現了房芳的異常,她的雙眸恍惚,眼神飄忽不定,且行跡十分古怪。坐在副駕駛位的小警員不停地看著駕駛坐上放的鏡子,觀察著房芳的一舉一動,生怕房芳做出什麼意外的出格行徑的小張立刻將所有的車門給鎖了起來,以防房芳猛地開啟車門,跳了下去,那其後果著實不堪設想。
張震輕輕地拍了拍房芳的肩膀,把聚精會神盯著窗戶的房芳給嚇了一大跳,“呀”的一聲叫了出來,小王也被房芳這突如其來的尖叫給嚇破了膽子,屏住呼吸,立馬把車子停靠在了路邊,“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小張緊張兮兮地把頭扭了過去,焦急地問道。
“沒事沒事,我只是看房芳心事重重的,想跟她聊聊天而已,沒想到竟然把她嚇著了。”張震先是對著房芳笑了笑,隨後便扭過頭去,對著兩個警員說道。房芳的臉色突變,寫滿了驚恐,她瑟瑟發抖著,用嘶啞顫抖著的聲音對張震說道:“求求你了,快點開去福利院直屬小學,我要去找我的弟弟寶兒!求你們了,求你們行行好吧!”說罷房芳便悽愴地哭了起來,小張只覺得莫名的心疼,重新發動了引擎,往寶兒所在的小學駛了過去。
受到狂風驟雨的影響,原本只需要半個小時的車程,整整用了一個小時纔來到了X市福利院下屬的小學,把車子穩穩當當地停放好之後,小張這才把自動鎖給解開了,隨著“喀”的一聲,房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開啟了車門,六神無主地朝著小學校門口跑了過去。張震立馬把帶著的黑色大雨傘撐開,開啟車門追了過去。
小張和小王心驚膽戰地衝出了車子,只見由鐵欄杆鑄成的校門緊緊地閉合著,房芳正死死地抓著欄杆,跪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著。缺乏相關的證件,門房的保安並沒有權力放行。見情況不妙,兩名警員立馬掏出了警員證,讓保安放行。
隨著電子大門的緩緩開啟,房芳猛地衝進了學校,雨水拍打在她的身上,加上淤積的積水,房芳由頭到腳都是溼漉漉的,小學校園傳出來的陣陣郎朗的讀書聲,在此時此刻是顯得如此的格格不入。房芳衝進了教學樓,在過道上一個一個教室瘋狂地搜尋了起來,小王和張震緊隨其後,生怕她做出什麼不可理喻的事情。小張則找到了主任,問到了寶兒所就讀的班級,以及教室所在的位置,主任承諾,等過會兒下課了,就把寶兒直接叫出來。
聽罷小張便興沖沖地追了上來,跑到了房芳面前,大口喘著粗氣對房芳說道:“你不要著急,鎮定鎮定,主任說等等下課了,就直接把寶兒叫出來見你,放心放心,先平復一下。”聽到了小張這麼說,房芳猙獰慌張的臉這才慢慢地舒展了下來,恢復了正常人的模樣,她整個人只覺得自己就快要虛脫了,渾身使不上力氣,唯一能讓她感到活著的希望的,也就只剩下寶兒了。
下課鈴聲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響了起來,孩子們都一股腦從教室裏涌了出來,他們都紛紛來到了教學樓的通道上,玩起了水來。在一片嬉笑打鬧的稚嫩的聲音中,房芳坐在辦公室裏緊張地瑟瑟發抖,她不知道,當寶兒今天見到她的時候,會不會還是和上次一樣冷淡,亦或是比上次還要冰冷無情。
不一會兒,寶兒便來到了辦公室,他十分有禮貌地敲了敲門,喊了一聲“報告”,待主任和老師點了點頭之後,這纔算是走進了教室,看到坐在椅子上,渾身被雨水打的溼漉漉的房芳,寶兒眉頭微微一皺,用一種頗為鄙夷的眼神看著房芳,彷彿在看一頭怪物一般。“我正在上課呢,這麼糟糕的天氣,你不好好躲起來,還過來幹什麼?”
“你小子怎麼說話的,這可是你姐姐,你的親姐姐,爲了來見你一面,這一路上可是遭了不少罪,你這纔剛剛見到她,連一個簡單的稱呼都沒有,你在學校裡學的東西都白學了嗎?”主任對著寶兒厲聲呵斥道,可是寶兒並不為所動,只是麵露難色地站在了一旁,與房芳沒有一星半點兒的眼神交流。“你平日裏在老師和同學們的印象中可是很好的呀,怎麼一見到自己的親姐姐,卻是如此糟糕的表現!”被寶兒氣著了的主任繼續補充道。
聽著主任訓斥自己最疼愛的弟弟,房芳一個勁兒地搖著頭,嘴巴微微地抖動著,欲言又止的,讓人看著十分揪心。張震死死地盯著寶兒的眼睛,他在洞悉著寶兒的心理狀態,他想看看寶兒與之前大相徑庭的表現,究竟是不是出自寶兒真是的內心,他發現寶兒一次次地轉移視線,一下子看看老師檯面上的墨水瓶,一下子又偷偷往窗臺上的小盆栽看了看,整個人都處在一個精神極度不集中的狀態,他沒有與辦公室裏的任何一個人對視,他只是勉強自己站在那裏,希望時間可以過得快一點,可以早點解脫,離開這壓抑的辦公室。
“寶兒,你..你怎麼..你怎麼不看看姐姐呀?在學校裡讀書,對新的環境可還算適應?和老師同學們相處的怎麼樣?平時有沒有注意飲食呀,你看看你,都沒怎麼長個子呢..”房芳在自己的臉上硬生生地擠出來一個扭曲的微笑,衝着寶兒關心道,眼睛裏閃爍著一絲詭異的光芒。張震察覺到房芳的心理處在極其不穩定的狀態,她在努力地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她想像一個姐姐那樣,發自內心地去關心她的弟弟寶兒,可是寶兒一次又一次的冷漠,讓房芳原本就自卑的心愈發踟躕起來。
在這場姐弟間的會面中,房芳始終處於一個看似主動,實際卻相當被動的狀態,從她口中斷斷續續說出來的一切,都是圍繞著寶兒,看著寶兒對自己並不搭理,甚至是相當的排斥,房芳心裏泛起了陣陣酸楚,對於她的關心,寶兒並沒有任何迴應,右手的食指一直在左手的掌心上畫圈圈,壓根沒有聽進去一點兒。
房芳不想再做無謂的掙扎,她已經放棄了,放棄了讓寶兒對她有所改觀的那一絲希望,她只是想簡簡單單地陪自己的弟弟聊聊天,她只是想盡到一名姐姐的責任,傾其所有地照顧好寶兒,可是上天把這最質樸、最單純的愛,也給活生生地掠奪走了。
房芳跟寶兒簡單地到了個別,便落寞地離開了辦公室,張震只覺得房芳的情緒波動得十分厲害,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給房芳撐著傘,兩名警員則是緊緊地跟在他們後面。可就在電光火石之間,房芳猛地往馬路中間,飛奔了過去,打了其他三人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