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噩夢
我在床上躺了好幾天疼痛才舒緩了些,自恢復了記憶,過往便夜夜清晰的呈現在夢裏,尤其是關於李永的那些片段,像是一雙大手擰著我的神經,讓我愈發清醒也愈發悲傷。只是我的魂魄受了極大損傷一時間難以痊癒,而何叔也躺在床上未有好轉,縱然我再心急,也不好意思開口請求師父立即助我去尋李永的魂,況且師父這人來去無影蹤,這幾日又不知他去哪兒了。
身體有所好轉以後,我在蘊晨的攙扶下去看過何叔,但是沒進房間,就躲在門口看舒悅陪他聊天。何叔花白的頭髮散落著,整個人像是大病初癒的樣子,面色蠟黃神色枯槁,雖然聽到有趣的地方也會笑,可看得出來那笑很勉強,這和前些日子那個精神奕奕樂觀向上的道士判若兩人,現今的他,只是一個需要人照顧的普通老人。
看到何叔變成這樣,我心裏特別難受,內疚得連面對他的勇氣都沒有了。我倚在牆上失聲痛哭,手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以免被何叔察覺,蘊晨的情緒被我感染了,看著房間裡的二人,她緊緊抱著我默默流淚。
本來我就沉默,那日看完何叔回來之後更沉默寡言了,整日裏都緊緊攥著李永給的玉佩發呆,蘊晨每每看著我欲言又止,囁嚅了半天終究是什麼話都沒說。
這樣沉重的氛圍一直持續到淮水村出事兒才得以打破,清晨天光還未破曉,雞鳴聲剛傳出來,蘊晨突然從睡夢中驚醒,直直坐在床上,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開啟了床頭的燈,“怎麼了蘊晨?”
滿頭大汗的蘊晨僵直著身體扭過頭,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木吶的說,“剛剛我夢到這個村子裏的人都死了,整個村子被怨氣籠罩如同鬼村一般。”
我的心裏衍生出不安的情緒,可還是裝作沒事兒的樣子為蘊晨擦去額頭的汗,“沒事兒的,就只是一個夢而已。”
“不,舒瑜姐,”蘊晨突然用力握住了我的手腕,她驚恐的說,“你好好感應一下,有沒有覺得周圍怨氣越來越重?”
我被蘊晨的話驚到了,沉默著去感知周圍的變化,果然像是一股強烈的威壓正在向我們襲來,這種感覺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我和蘊晨對視了一眼起身下床,推開何禹的門時舒悅正趴在何禹的床邊睡得正香,這些日子何禹的身體日漸衰弱,舒悅爲了照顧他也是累的夠嗆,因而出了這麼大事兒都沒能驚動這二人。
雖然不忍心打擾他們的睡眠,可不知外面情況如何,爲了以防萬一,只能去叫醒舒悅。蘊晨快步走上前在舒悅肩頭拍了拍,舒悅像是受到了驚嚇抓起一旁的毛筆警惕的睜開了眼,看到是我和蘊晨,這才鬆懈下來,他滿臉倦容的問道,“怎麼了蘊晨?你和姐這陣勢,難道出事兒了?”問完話,舒悅的整個身體都緊繃了,他面色凝重的看著我們。
床上的何禹也聞聲睜開了眼睛,他皺著眉頭問道,“出事了?”
我和蘊晨同時點頭,蘊晨說道,“我剛剛做了一個夢,有鬼物對淮水村進行屠村,醒過來的時候感受到越來越重的怨氣,不知為何現在又淡了。”
何禹看了一眼舒悅,舒悅立即會意,他拿出羅盤啟動,羅盤的指標閃著光快速轉動,指向了四周,這是很反常的現象。
“看樣子,是有‘客’來了。”舒悅看著羅盤,眼睛越睜越大,拿著羅盤的手也愈發用力,“我們先出去觀察一下局勢吧,免得村裏人受到牽連。”
“好。”我和蘊晨忙不迭應允。
在何禹的房間裡設下結界,我們帶好武器便離開了別墅。天色應該是破曉了,可村子裏卻還像是黑夜一般,沒有絲毫光亮灑進來,頭頂上黑壓壓的一片,可那不是烏雲,而是怨氣。
舒悅提起修為躍上半空,他的手裏緊緊握著那支毛筆,毛筆金光大盛,直直刺向那片怨氣裡,不一會兒毛筆又調轉了方向向舒悅刺來,強大的怨氣讓舒悅修為不穩,跌落了下來我和蘊晨臉色一變,一齊向半空躍去,蘊晨先我一步接住了舒悅,我則用銅錢劍擋住了接著攻擊而來的怨氣。
三人都穩穩的落地,我擔憂的看著舒悅,“沒事兒吧你?”
舒悅擦了擦嘴角滲出的一絲鮮血,對我搖了搖頭,“沒事兒,是我輕敵了。對方來頭不小,而且有備而來,只怕是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啊。”
我們不再輕舉妄動,而是躍上每戶村民的房頂檢視其狀況,村民們被怨氣纏繞,雖然生命無危險,卻都是噩夢連連,驚叫聲不止。看來只有把這團怨氣背後的揪出來,村裏人才能安生。
我們挑了一個空地,蘊晨和我共同舞起銅錢劍召出金鳳和金龍,龍鳳交纏著衝上天際,消失在那片怨氣裡,舒悅站在我們身後將修為渡到我們身上助我們一臂之力,只聽得綿長的一聲龍吟鳳鳴,那團怨氣散開了,一團黑色的霧氣飛了下來,我和蘊晨更用力催動修為,金鳳金龍像是保護神擋在我們面前,黑影被彈的後退了好幾步。
每次召喚龍鳳之於我們來說都是極其耗損修為和體力的,我和蘊晨垂下了握著銅錢劍的手,兩柄劍深深插入地裏。我們三個喘息著看那團黑氣化作人形,那一瞬間我驚恐的捂住了嘴,腦海裏閃過一個場景,在漆黑幽暗的洞穴裡有幽綠的鬼火閃著光,一道鬼影仰天哈哈大笑,胸有成竹的喊著,“等著吧,很快鬼王之位就是我的了。”
腦海裏的那個黑影漸漸與面前這個重合起來,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指著他大聲喊道,“你是蛁湫。”
“呦,你居然能認出我來。看樣子,你果然是真正的鬼娘娘。”蛁湫像是早就預料到我有此反應,我叫出他的名字時不見他有一點兒驚訝之色,反而眼裏有戲謔的光閃過。
這下子我們就知道了他的目的,原來是衝着我來的,舒悅和蘊晨悄悄移步到我身邊護著我,蘊晨衝他冷冷說道,“舒瑜姐不是什麼鬼娘娘,她的手腕上都沒有姻緣線。你是瞎了嗎?”
似乎沒想到有人敢如此跟自己說話,更何況這人還是一個女子,蛁湫的臉色變得難看,他忍著怒意說道,“我管她到底是不是鬼娘娘,只要她是君彥那臭小子的心上人,我就要捉到她。”
君彥!聽到這個名字我的眸光一閃,看蛁湫對我的身份絲毫不在意,說明我是不是鬼娘娘之於他來說一點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被作為人質威脅君彥。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君彥沒事兒,他還存活於陰間。蛁湫想利用我對付君彥。
想通了這些事兒,我的心情頓時暢快起來。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看著蛁湫,蛁湫被我的反應驚住了,他皺起眉頭問道,“你笑什麼?死到臨頭還能笑出來,一會兒有你後悔的時候。”
蘊晨和舒悅聞聲轉頭看向我,看著我的反應這兩人也是懵了,蘊晨詫異的低聲問道,“舒瑜姐,你是不是被嚇傻了?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我扔給蘊晨一個白眼,輕聲說,“閉嘴!”接著我得意的看著蛁湫,說道,“你此次來的目的是我吧。讓我猜一猜,你並沒有成功殺了君彥奪到鬼王之位,因而想抓我做人質去威脅君彥。你不會殺我,至少在君彥交出王位前不會。”
蛁湫這次沒有發怒,他的面容上有驚訝之色,卻是饒有趣味的問道,“你憑什麼說我沒有殺了君彥沒有奪得鬼王之位?”
我冷笑一聲,帶著嘲諷之意說道,“若是你奪得了鬼王之位,現在站在這裏與我對峙的就不會是你了,而是你的手下。既然你親自來了,說明捉到我對你來說至關重要,你沒有耐心也不敢輕易相信你的手下會做好這件事兒,所以只能親自來。而你也不會直接與我們起衝突,因為你知道我們三人對上你縱然贏不了卻也能讓你深負重傷,你肯定會選擇和談。”
我的話音剛落下,蛁湫就啪啪啪鼓起掌,他唇畔帶著笑意看著我,“不愧是君彥看上的女人,還是有幾分智慧。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目的,那我就勸你不要做任何無謂的抵抗,乖乖跟我走,否則……”蛁湫拉長了尾音,狡黠的眼珠滴溜溜直轉。
“否則什麼?”蘊晨著急的問道。
蛁湫不懷好意的笑著,他的目光投向那些村民的房屋,一字一頓的開口道,“否則,這些人都會成為你們的陪葬品。”
“你!”蘊晨憤怒的看著蛁湫,嬌俏的臉因為生氣漲的通紅,她握緊了手中的劍就要衝上去,我眼疾手快攔住了她。
蘊晨不解的看著我,我對她搖搖頭,示意她別衝動,接著湊到她耳邊小聲說,“蘊晨,他可以憑一己之力拖住我們,然後讓自己的手下去摧毀那些民居,殺了村民。我們寡不敵眾,不能冒這個險。況且,我們三人力量加起來都不一定能敵過他,到時候吃虧的還是我們。”
蘊晨不情願的問道,“那我們要怎麼辦,坐以待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