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咳咳…”得意的囂張大笑聲爆發，只是很快被一陣壓抑的咳嗽聲打斷，如同一灘爛泥般倒臥在血泊之中的黑色大蛇強自抬起頭，對著莫離冷笑道：“你，得意地，太早了吧！我族的血脈，豈是，那麼容易被爾等人類…”

    可惜，他的話沒說完，就被狀態詭異的小帝一巴掌拍暈了過去。

    莫離沒有關注黑色大蛇的動靜。他一隻手背在身後，手中出現一道半透明的黑色長劍，正是久未使用的無名。

    自從突破以後，莫離不認為尋常情況下，他有使用無名的機會和必要，因此一直放在識海中蘊養。然而，面對面前的小帝，他深深感觸到了一種巨大的危機感。

    遠處王止幾人也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勁，他們的修為都不算弱，能夠感覺到空氣中迅速降下的溫度以及幾乎凝結的詭異氣氛，他們不敢稍動。

    並沒有立即出手，莫離緩緩地開口，神色凝重：“小帝，你在做什麼？還不過來嗎？你看你的衣服都弄髒了，該換一身了。”

    小帝的神色微動，祂的眸子中星空般的漩渦轉動地慢了些許，只是周身的戾氣和澎湃的殺意仍舊沒有絲毫收斂。

    莫離見有效，繼續用一種柔和而略帶責怪的語氣對小帝道：“你還不過來換衣服的話，銀子可不給你抱了！你身上的血腥氣太濃了，銀子最不喜歡了。”

    聽到這句話，小帝眼眸中的景象還沒來的及變動，祂就下意識地開口反駁道：“纔不會！銀子最喜歡我了…”

    只是這句話說完，祂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麼。與此同時，祂身上壓迫得草木都難以抬頭的氣勢和刺痛人面板的殺意快速收斂。

    眼見此場景，莫離心中大定，背在身後的手中的無名長劍緩緩被收回識海之中。他繼續道：“乖乖聽話纔是好孩子。咱們之前說好了，要是你不聽話的話，以後就不給你烤肉吃了！”

    “不行！”小帝斬釘截鐵的拒絕脫口而出，臉上的茫然之色迅速被堅決取代，眼眸中的星空圖案迅速消散，一雙漆黑的瞳孔重新出現。

    說著話，祂就要向着莫離衝過來。

    莫離下意識地就想向後退去，但強止住身形，他已經看到了小帝眼眸和神色的變化。祂又回到了那個倔強的可愛的小孩兒。

    在王止和阿光屏住呼吸觀察的同時，小帝已經一個掠影就出現在了莫離的身前，祂先是要直接搶下莫離手中的獸皮口袋，但是旋即就看到了自己伸出的手臂上滿是血汙。

    “啊！怎麼這麼髒！”小帝失聲驚呼，一臉嫌棄地低頭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血汙，本來還想在自己身上擦擦，見到此場景，就直接將手在莫離乾淨的衣服上抹了兩把。

    莫離看了眼長袍下襬上多出的兩個血色的小手印，沒有吭聲。

    “莫離，快給我一身乾淨的衣服！哦，不對，我得先洗個澡才行！”小帝一副作嘔的樣子。只看祂現在的樣子，絕對想象不出來，剛纔正是祂不斷地從那條黑色的大蛇身軀中不斷橫進橫出，穿出數個透亮的大洞。

    四處打量了一番，小帝看到了曲纖塵，眼前頓時一亮，曲纖塵下意識打了個哆嗦，後退了幾步。

    莫離一看就知道祂在想什麼，趕忙拉住祂，道：“那條河你之前不是也去過嗎？就在…”

    一番交代，小帝連連點頭，也沒等莫離話說完就迫不及待想跑去洗澡，莫離只得趕緊將祂再次叫住，並將納物戒中的一套身量較小的衣物交給祂。

    拿到新的衣物後，小帝就如同一陣旋風一般消失無影了。

    見此場景，莫離摸了摸下巴，心想：“看來，得儘快準備兩身法衣寶甲才行了！”

    防禦類的寶物在修真界中一向比較難得，而衣物類的更是罕見，價值連城。

    但如今莫離已經進入地階之中，戰鬥的強度大幅度增加，也不能總是一打架就得裸奔吧。所以他決定還是將這件事提上日程，日後多多留心纔是。

    見到小帝離去，王止三人才算是鬆了口氣，暗中不知嚥了多少口唾沫。

    莫離稍微思索了一陣子後，就一個跨步出現在了都在的身旁。

    在被小帝一巴掌拍暈之後，他已經恢復了人形，或許是因為身體已經無法支撐住蛇軀那樣巨大形態的能量消耗了吧。

    但即便恢復成人形，他此刻也看起來悽慘無比，整個身軀從脖頸到胸膛再到大腿，都開了好幾個血洞。

    雖然沒有大蛇形態時足以透過一個人般看起來那樣驚人，但是傷口也確實是前後透亮，大量鮮血從血洞中淌出，足有數丈方圓的地面都被鮮血染紅，滲入地底。

    莫離毫不懷疑，即便小帝之前沒有拍那一巴掌，他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不知道未來這片草地會不會長勢更好呢？”莫離輕聲道。

    聽到莫離的這句幽幽自語，小心走近的王止阿光兩人只覺一陣毛骨悚然，看著周圍這些被劇烈的戰鬥打擊得殘敗的花草樹木，只感覺深深的惡意撲面而來。

    這一次，莫離不打算再做耽擱，而是直接施展搜魂術，印上都在的額頭。畢竟，還是在活著的時候施展搜魂術的效果比較好。

    他的傷勢實在太重，莫離也不打算再浪費任何靈丹妙藥給這樣只知道反咬人一口的人治療傷勢。

    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曲纖塵，莫離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說給她聽：“若是能夠度過這次搜魂術，便算他命大。”

    他話中的潛在意思就是，若是熬不過去，那便萬事休提，人死債消；而若是能夠度過，那便放過他一命。

    曲纖塵原本正欲向前邁動的腳突然間覺得無比沉重，呆愣半晌，只得默默垂下。無助地站在原地看向莫離那個方向。

    一旁王止也看了一眼有些楚楚可憐的曲纖塵，她現在這種模樣實在是我見猶憐，很容易讓人心生同情和不忍，即便她並沒有再敢施展任何魅術。

    但即便心中同情曲纖塵這個魔女，王止也不敢幫她說一句話。

    心中微微嘆息，王止也是明白，遇到這種事情，實在有些不好判斷對錯。站在曲纖塵的立場上，她是想要救下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能說錯；而站在莫離的立場上，他也只是懲戒了自己親手救下卻反過來想要對自己不利的無恥之徒。

    如果一定要說誰錯的話，就只能說“算這個都在倒黴了”。

    這個人身上似乎有不少謎團和秘密，在與莫尊者的對話之中，許多地方都藏著掖著，很不大氣，這種態度確實很容易讓人心生不滿。

    眼見莫離手中幽綠色的光芒已經印上了黑衣男子都在的額頭，曲纖塵不由絕望地閉上了雙眼，她實在不忍心眼睜睜看著這一幕，這讓她對自己的不作為充滿了罪惡感。

    “咦？！”莫離輕咦出聲，驚疑不定。

    曲纖塵聽到有異動，立刻睜開漂亮的雙眼，急忙看向莫離的方向。

    只見莫離的手中那團幽綠色的光團並未能夠鑽進黑衣人的額頭識海之中，而是似乎被一層輕薄卻結實無比的光暈結界抵擋在他的頭顱外面。

    “什麼？！”密切關注著這邊動靜的王止和一直表現地毫無存在感的阿光也是不由驚訝出聲。

    這一次靈園之行實在讓他們見識了太多以往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

    比如說莫離這樣無比年輕卻修為境界極高、高階功法無數、戰力無法估量的尊階以上修者，數千人聯盟卻未能擊殺的魔族女子，戰鬥力無比彪悍不知來歷的孩童，能夠化形為黑色大蛇的人類修者；諸多靈器自爆的場面，靈園五層那令人心慌驚訝的黑色的沙漠，以及眼下的“識海防禦靈陣”。

    是的，這個重傷到無法支撐的黑衣男子此時身體外浮現出的一層薄薄的靈光正是一個陣法。專門用以保護修者識海神魂的陣法，或者說不止是保護，更有在關鍵時刻反擊入侵者的作用，而當對手無比強大而無法反抗時，這種神魂中的防禦陣法就變成了一種自毀裝置。

    所以，它又被修者稱為“神魂禁制”。

    無怪乎王止和阿光這般震驚，這樣的陣法，他們根本就未曾見過，甚至也極少聽說過。一般的修真門派甚至世家都無法佈置，即便有高階修者能夠佈下，也不會輕易施展。

    這不僅是功法罕見，更是會消耗掉佈陣者大量的靈力和心力，會出現很長一段時間的虛弱期。

    “這個傢伙，究竟是什麼來頭啊？”阿光的喃喃自語道出了在場幾人的心聲。

    就連莫離都是有些皺眉，這個自稱叫做“都在”的黑衣男子身份來歷著實令人好奇。再加上他體內的血脈之力，恐怕他背後的家族或者門派是一個龐然大物啊。

    在這種時刻，招惹這樣的敵人到底是否明智？

    “嘶~”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是黑衣男子都在倒吸涼氣的聲音，與之前他化形為大黑蛇時候吐信子的聲音很是相似。不知何時，他已經從昏迷中甦醒過來。

    莫離沒有做聲，靜靜地看著他。

    黑衣男子是被識海中一陣隱隱約約的呼喚之聲驚醒的，一醒來他就立刻感受到了周身劇烈的如同海水浪潮一般的疼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此起彼伏的劇痛從周身上下各處傳來，令他不堪其擾，頭痛欲裂，直感覺不如暈過去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