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我開啟窗戶,任憑雨水打了進來,輕輕閉上眼,睜開眼,透過開著的窗戶看著窗外的景色,外面冷風吹進來,吹得屋內的窗簾一陣動盪,我往軟軟的毛毯裏縮了縮,真冷啊。
小院那火紅的梅猶如冬日裏的一簇火焰,燃燒了黑夜的冰冷,也在我心裏燃燒,我不知道這火焰會什麼時候熄滅,但是我知道,只要這火焰不熄滅,她就不會放棄。
窗外的景色除了那一簇簇的紅梅,還有漫天的星辰,冬日的星辰格外的閃耀,要不是因為外面天氣太冷,想必現在外出賞月數星星的不在少數吧。
一陣冷風吹來,我又往被毛毯縮了縮。伸手將窗戶關上。
李雪熱藥回來了,看到我凍成這個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好了,把湯喝了,快點去休息吧。”
“嗯。”我接過藥碗,只是聞了一下,就趕緊拿開。苦笑著。“那個……我等會喝。”
“少來,我等會兒走了,你一定全都倒掉,我今天一定要看著你喝完。”李雪顯然不買我的帳。
我嘴角抽了抽,無奈在李雪的監視下,把藥喝了下去。“神啊,我感覺好像看到了您的身影啊。”
“走開啊,哪有這麼難喝。”李雪雙眼一瞪,“趕緊去睡覺了。”
“哦哦。”我應著。
第二天,答應了帶路瑤去見凌子燁,沒辦法,只能把人帶去了,當然兩個人說了什麼我是不知道的,我要做的就是把鬼帶去,然後給凌子燁開了陰陽眼,然後讓他們短暫的相會,我也不怕凌子燁耍什麼花招,反正來之前我已經在路瑤身上下了禁制,他要敢動手,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外面的雨還在下著,昨晚上下了一晚上,一直到今天早上才停了一下,中午的時候又下起來了。是因為老天也察覺到了要發生什麼事情嗎?
“這雨天,凍死個人了,”有路過的警察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拉了拉身上的警服。
“是啊,才十一月,怎麼這麼冷,這大冬天該怎麼熬啊。”旁邊有人附和道。順便給我打招呼,“誒,小菲,喝點熱水吧,這天太冷了,別感冒了。”
“嗯,謝謝王叔叔。”我順手接過了遞過來的一杯熱水。捧著水杯,忍不住熱了個打噴嚏。“阿嚏——”渾身忍不住一顫,真冷。昨晚上真不該熬夜啊。都是因為路瑤,等事情結束了,我一定要奴役她來還債。
這麼想著,然後……我就真的病了。
我躺在床上,叼著體溫計,呼吸很輕,要是不仔細聽,彷彿就像是沒了呼吸一樣,讓人一陣揪心,不是說發燒的人呼吸一般很沉重的嗎?為什麼她的呼吸這麼淺?彷彿隨時隨地都會死掉一樣。
陰律坐在我的床邊,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溫度高的嚇人,心裏心疼,又有點惱怒。“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燒成這樣?她昨夜都做了什麼?”
路瑤默默的飄了進來,沒有說一句話,陰菲生病,跟自己脫不了干係,要不是因為自己,她才一夜沒睡吧。為啥感覺這麼冷呢?
“水涼了,我再去打點水來。”李雪端著水盆出去換水。
熱水換上,陰律親自動手,也是爲了彌補,這些年不在妹妹身邊照顧她保護她的遺憾吧。
軒轅爵趴在床邊,輕聲細語的問道,生怕把人吵醒,“娘子,你怎麼樣?娘子你哪裏難受了?”
“已經昏過去了,發燒燒的厲害,怎麼叫也叫不醒。”李雪伸手摸了摸滾燙的額頭,有些著急,“但是藥也不能亂吃。只能先這樣降降溫了。”
“我學過點中醫,我來試試吧。”李落走上前,挽了挽袖子。
“好,”陰律趕緊讓來。
陰菲雖然昏了過去,但是因為太冷,手緊緊的抓著被子,李落還想給陰菲把把脈,但是光是把陰菲的手從被子裡拿出來這一步就太難了。
最後經過艱苦的奮戰,還是成功的摸到了陰菲的手腕,為陰菲把了把脈,李落無奈的嘆了口氣。
“沒什麼大事,就是受了涼,她身體本來就虛弱,加上……”後面的話,李落沒有說出來,他相信周圍的人也都知道是為什麼,因為她的血脈覺醒了一半。
“那該怎麼辦?”紅狐著急的問。
“受了涼倒沒什麼,抓點中藥來吃就好了,只是……”說著,重重的嘆了口氣,“只能靠她自己了,畢竟身體是她自己的。”
我這條命終於還是被一堆的好藥好補品給吊了回來,這次發燒我竟然昏迷了三日,真是破紀錄了啊。
不過我這病起來倒是一直美好,每天都病怏怏的,打不起一絲的精神。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了,又不能亂吃藥,要不是擔心肚子裡的小包子,我早就抓一把藥吃了早好了。
“哈啾!”寒風入體,我狠狠的打了個大大噴嚏,有點糾結的看著眼前李雪端過來的一碗黑的下人的藥,其實我這人還是很有原則的,一怕痛二怕癢,最怕的就是吃藥,這藥的顏色……我還是覺得生病舒服,要我喝藥我寧可病死,起碼不會死的很糾結。
我這個人人品還是很好的,對待原則上的事物是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但是在全家的威脅利誘下,再喝還是不喝只是個問題,糾結了半天后,還是一天三次的把苦的如膽汁的中藥給喝了下去。
你們這是團伙作案謀殺啊知不知道啊。
但是我想不到自己病能病大半個月,喝大半個月的藥會死人的啊。
聽到我打噴嚏,李雪把藥塞進我的手裏,去關窗,我剛想眼疾手快的把藥給倒掉,李雪一個扭頭硬生生的止住了,“不要妄想我看不到的時候把藥倒了,給我乖乖喝掉。”
最終我還是沒扛得過李雪,強迫喝了下去。
這是個悲劇,是我的恥辱。然而,這輩子都沒法洗刷了。
大晚上的我裹著個毯子又跑到了小陽臺上看星星。窗外的雨已經停了一下,月亮透過烏雲泛出了冷冷的光澤。
今天晚上註定是個不眠夜了。我將窗戶開啟了一個縫隙,一隻白羽鴉落在了窗上,紅色的小腳上,幫著一條信封。
我在你家拐角的咖啡廳等你。
內容很簡單,是誰我不知道,但是心裏大概已經有了幾個人選了,這時候把我喊出去的,也只有那個人了。
不過我還是要吐槽一句,什麼年代了,還用飛鳥傳書,不過好酷啊。
我靠在窗前沉吟了一下,實際上已經開始發呆了。兩隻手,十指交錯地玩一些不著邊調的小遊戲。例如十指交叉緊挨,卻在指腹相觸時鬆開。樂此不疲的幼稚小動作,這都是我發呆的時候會做的。
我注視著窗外,雨雲未散,陰霾而黑暗。微微抿起的嘴角露出一個看起來很可愛的笑容,比夜色還深沉的眼瞳裡甚至透露出一種好奇到天真的情緒。像是心智還不成熟的小女孩,總能保留下一小份青澀的氣質。
“阿嚏——”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噴嚏,我有點擔心這樣的身體還能出去嗎?
我還是決定去看看,但是我不會走大門,那些人都鬼精鬼精,走大門被他們看到,肯定不讓我出去,說不定還會問東問西的,我要趕時間,說不定回來還能睡一覺,我選擇了翻窗戶,這裏是三樓,翻個窗戶並不難,穿的厚一點,輕輕的一個跳躍,就落地了。
落地後,我抬頭望了一眼黑暗的天空,黑色的雨雲遮蓋住臨近黎明的微亮。剛纔的晴朗似乎只是我的錯覺,雨水又斷斷續續從天上落下來。十一月的溫度已經冷得要死了,滿頭雨水更讓我不太習慣。
拐角的咖啡廳不算遠,走幾步路就到了,緊鄰著上次見凌子燁的那間西餐廳,只是現在西餐廳已經關門了,咖啡廳卻還亮著燈。
看到西餐廳,我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凌子燁和路瑤,這個世界真的是讓人捉摸不透,有時候一個人生龍活虎的,第二天就是一句冷冰冰的屍體,而有些明明已經病入膏肓了,卻活得比誰都長久。
雨淅淅瀝瀝的下著,月光透過雨水折射出冷漠的光芒,我踩碎了水坑裏的光線,手中打著一把傘。腳步不緊不慢,這種速度的節奏是以前養成的習慣。
腳步無聲停下,一隻白色的小奶貓似乎跟了我一段時間,我一直都沒有太在意,躲在巷子裡的陰影下探頭探腦好奇地看著走進來的陌生人。雨水沾溼了皮毛,是一隻野貓。
我突然心情一鬆,想起了被我撿回家的那隻小黑,嘴角溫柔地往上一勾,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現在的我在變得強硬,堅決,但是不代表我沒有柔軟的一面,她還是陰菲,是以前的陰菲,只不過那中柔軟和溫柔,只會偶爾在陌生黑暗的接到上,闃無一人的雨夜中,對著一隻毫無威脅能力的小生物放下冷硬的面具而已。
蹲下來伸出手朝那隻小奶貓彎彎手指,可能在某一刻裡所有事情已經都放下了,所以我這條路走得很慢很悠閒。抱著貓,白色的絨毛溼漉漉蹭著我的衣服,卻是一種暖暖的依偎。
這條路彷彿很長,那些躲在黑暗裡的房子朦朧得只剩下最基本的輪廓。我覺得自己又回到那個孤獨的地方,無聲的歲月。隨處可見的冰冷和拋棄,整個世界都是被遺棄的東西堆砌而成的。高得可以觸碰到色彩濃郁的天空,偶爾飛過的鳥兒只是這裏的過客,穿梭在雲端。
如果可以,我是願意一直呆在那裏的,畢竟那裏很安靜。
安靜呆在我懷裏的貓好像聽到什麼呼喚,靈巧一躍掙脫開了我的懷抱,落地後很有靈氣地回頭看了我一眼,才跑入街道上的小巷裏。我手裏空蕩蕩的,得到的溫暖來得快失去得也很乾脆。
跟著走入巷子,野貓成群聚集在巷子盡頭的小空地上。熱鬧的貓聚會,那隻白貓也回到那裏。
原來,你也是有家人的啊。
也許,這個世界上,孤單的只是我一個罷了。
或許,我並不孤單吧。
可是,誰知道呢。
我沒有留戀的轉身離開,依舊是那條荒涼的小街,天空很暗,雨水打在透明的傘上,順著傘骨落下,我小心翼翼的在路上走著,腳下已經佔了泥土,這鞋子似乎不能要了啊,很快,看到了還亮著燈的咖啡屋,雨水從屋簷上滴滴答答的落下,然後順著下坡路一直滑倒下水道里。
我走進了店裏,甩了甩傘上的雨水,豎在一邊。
咖啡店內只有一個人,黑色的皮衣,黑色的墨鏡,黑色的皮箱,都靜靜的等待著一個人的到來。